季平奚早些年成为武林排行榜上的天下第一,来挑战她的人多如牛毛,皆被她一招打了回去。
墨王是这世上当仁不让的武痴,本来季平奚堂堂公主没必要孤身赴约来这风沙地遭罪,可武痴说了,若能以平民之身,不借助任何一方的帮助以脚行漠北八千里路,再能以武坦坦荡荡胜了他,玄漠王庭愿永世臣服大炎,做大炎朝最忠心的‘子辈’。
打着灯笼都捡不来此等好事,季平奚当然要去。
墨王都不怕输了王庭永世基业,作为享有封地的长阳公主殿下,她更没理由怂。
谁知还没去呢,家里先闹翻天。
姑姑带着岳母劝她不要以身犯险,父皇和母后拧着眉宁愿不要墨王这个便宜儿子也不同意她一走八千里,皇弟抱着她大腿哭,没几息的功夫被他的好皇嫂一手薅下来,娇滴滴的美人眼眶含泪:“去可以,带我一起!”
你去不是添乱么?
季平奚没敢将这话说出口。
只犹豫的空当险些被美人的眼泪淹了,于是只能揉着太阳穴满嘴的“去去去”、“好好好”。
她这人,下定了决心八匹马都拉不回。
墨王这个武痴看准了季平奚头顶顶着的‘天下第一大高手’的头衔,阳谋之下未尝没存着不费一兵一卒光明正大耗死这位天下第一的用心。
双方各有谋算,而季平奚却铁了心此行务必替父皇认下一根筋的‘儿子’。
若能兵不血刃降服玄漠这一劲敌,那做成此事的季平奚就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她要做大炎朝头号功臣,父皇母后都拦不住,郁枝咬咬牙擦干眼泪愿和她同行八千里。
约莫是存了“死也要死在一块儿”的志气。
还别说,季平奚头疼之余挺感动的。
一来一回,纵使她是天下第一大高手,漫漫八千里也够她走上三年零三月。
“都说不让你来,你偏不听。”
季平奚伸手将她扶到背上:“好好在公主府当你的公主妃不好么?跟着我吃这份苦,真是想不开。”
郁枝趴在她背上好一会才聚起两分气力,委委屈屈:“你不在府里,我算哪门子公主妃?我才不要独守空房……”
“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缠人?”
美人累得眉眼憔悴,在她耳畔哼哼唧唧。
说不过就撒娇,季平奚拿她没辙,话音一转:“药辰子送上来的【灵息丹】怪好用的。”
灵息丹是神医药辰子在两人新婚那日送给好友的贺礼,当时好不正经地说这丹是天下第一风流物,以前她不懂,现下嘛,大概是懂了。
若非几年前服下此丹,枝枝不见得能支撑得住跟她来回八千里。往猥琐里想,药辰子当初送这丹药八成是担心枝枝受不住她折腾。
是以怪不得他夸此丹是天下第一风流物。
原是这么个风流法。
季平奚笑了笑。
郁枝趴在她背上累得睡着。
这一去季平奚与墨王交手三百三十三招,终于在太阳下山前将这位武痴打服。
输了比试,墨王当着臣民的面面向大炎朝方向痛快叩了三个响头。
再之后墨王一口一个“大妹子”,好一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英雄气概。
季平奚曾问道:若她输了比试,玄漠当如何?
五大三粗的汉子抚须一笑:“自是兴兵伐炎,建我玄漠勇武第一强国。”
玄漠人人习武,人人好武,只愿对天下第一强者俯首称臣。
季平奚来到玄漠王庭受到的欢迎比在本国还夸张,为少听几声“大妹子”多活几十年,季平奚假笑几日,休养生息后麻溜带着娇妻奔赴回程路。
玄漠王庭承诺永世称大炎朝帝皇为父的国书现下就揣在她怀里,国书上盖了墨王印玺,比珍珠还真。
前方再走三十里地就到大炎朝国土边界,季平奚稳稳当当背着她缠人的发妻,看着远方眼眶微酸。
一别故国三载,总算看到回家的希望。
两人衣衫褴褛地进入拓拓州,拓拓州的百姓热情好客,郁枝一觉睡醒人躺在公主殿下怀里。
“醒了?”
郁枝茫茫然看她,八千里坎坷路她见惯奚奚穿着一身破旧衣衫的模样,乍一见她着新衣如谪仙降世,心扑通扑通跳,恍惚回到新婚的那晚。
她痴痴然看傻眼,季平奚怜惜她一路不离不弃打碎牙和血吞的坚持,认真瞧她瘦俏的小脸——肤色比嫁人时晒黑了些,嘴唇也干裂,眼睛却惊人的亮。
她心弦一动,好生搂着美人光滑的肩膀:“咱们进拓拓州了,我卖了墨王临行送上的美玉,接下来咱们可以坐驴车回去了。”
“驴车?”
“嗯呀,驴车。”季平奚不自在地摸摸鼻子:“玉是好玉,奈何拓拓州的人不识货,我跑了好几家当铺,换回十八两银子。
“我给咱们置办了两身行头,再算上回京路上的一应花销,剩下的银两只够买驴车了。”
八千里的磋磨,生是磨去公主殿下的各种毛病。
不用靠两条腿走路,驴车也挺好的,就是看起来不光彩。
所以季平奚这一路都打算蒙着面纱回京。
这么落魄尴尬,遇到熟人就不好了。不说是长阳公主罢,好歹也是天下第一,丢人不能丢到家。
听她说明来龙去脉,郁枝窝在她怀里叹气:“墨王看着老实,实则蔫坏。”
“谁说不是呢。”
临行赠金银不更直接么,赠美玉?季平奚绝对不信他不知玉在拓拓州根本不值钱的事。
三年之久降服这头猛兽,她觉得值。
“要不要再睡会?”
“不睡了。”郁枝不好意思地揪着她袖口,腼腆道:“我好饿,有、有吃的吗?”
三年多了,就起先那半年吃饱过。
哪怕到了玄漠王庭,墨王设宴款待,为拿出公主妃的沉稳气势她都格外矜持,仅仅吃了半饱。
她眼神流露出的对食物的渴望刺痛季平奚的心,公主殿下逼回上涌的泪意:“有。”
连着喝完两碗小米粥,郁枝损耗的精气神补回些许,懒洋洋地不愿动:“好想家啊。”
“这就要回去了。”
离开拓拓州,季平奚蒙好面纱亲自驾着驴车往京城赶,郁枝坐在车厢昏昏欲睡。
“哎呦,我道是谁呢。”
驴车停下来,季平奚眯着眼看拦路的人。
女人脚踝缠着铃铛,身上仅几块白纱遮着——合欢宗四护法之一,几年前败在季平奚手上。
打斗时季平奚一时不慎摸了这女人的胸,惹得郁枝醋了三日,那三日公主殿下心不甘情不愿打地铺,郁枝看见她就哭,哭了三日,这才算消气。
哭是爱哭了点,待她好,拿她当宝贝捧着,富贵荣华说舍就舍,娇娇弱弱的人跟她受了三年多的苦半句怨言都没,得她一人,季平奚便不愿与其他女人有牵扯。
她看了眼车帘,安抚道:“没事,你睡你的。”
郁枝嗯了一声,继续阖眼浅眠。
风吹铃铛响,四护法之一的妙容护法搔首弄姿:“这不是公主殿下么,从那边回来了?”
这女人说话爱动手动脚,上回比武也是,一对波涛汹涌的乳主动往她掌心送,季平奚对合欢宗的坏印象就是从她这来的。
对害她打了三天地铺的人她自然没好脸色,纳闷怎么蒙着面纱也能被识破。
袖风一挥,女人色变,疾驰退去。
天下第一大高手历经三年磨砺武功更强,女人不是她的一招之敌,没勾得这位殿下同她野.合一场,扭头将长阳公主驾着驴车荣耀归来的事迹宣扬地无人不知。
季平奚深恨下手轻了。
“驴车?!”季青釉惊得眼珠子快掉下来:“你说皇姐驾着驴车回来?”
报信的人出身江湖,一头雾水地点头:“是啊,外面的人都这么说。据说是合欢宗的妙容护法亲眼所见,说殿下驾着驴车可开心了!”
太子殿下顿时悲从中来,眼泪掉了几滴:“皇姐为我大炎朝受苦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