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没人,黑板上还有没擦完的粉笔印子,游如许从后门进去,喊:“姚昭。”
姚昭手一抖,勺子差点掉地上,她转过头,看到游如许。
游如许手上拎着盒饭,刚刚在楼下买的,她进来过一趟,又折回去,买了这份盒饭才回来,见姚昭转头,她走到姚昭身边,掰开她面前厚厚的书本,将盒饭放在面前,打开,鸡腿饭,配上两根翠绿的青菜,色泽香味俱全,姚昭看向游如许。
听到她说:“一起吃饭?”
姚昭低头。
游如许说着把面前盒饭和姚昭做了调换,鸡腿饭放在姚昭面前,姚昭抓紧勺子看着她,游如许说:“介意吗?”
姚昭握紧了勺子,身体绷紧,一声不吭。
游如许说:“吃吧。”
姚昭把游如许买的盒饭又递给她,想端回自己的饭盒,被游如许抓住手腕,姚昭抬头,看向游如许,两人对视几秒,游如许说:“吃吧。”
没有威慑力,很温柔的语气,但这样的固执,让姚昭身体里莫名钻进一股力量,这力量仿佛在说,她可以帮自己。
姚昭蜷缩手,没再推开游如许递来的盒饭,低头吃饭。
游如许也不说话,教室里有点安静。
隔了很久,游如许问:“你们下午几点上课?”
“一点四十。”
游如许又问:“几点放学?”
“六点。”
游如许说:“上次碰到的那几个,是你同学?”
姚昭动作顿了顿,说:“是我同学。”
很平静的态度,看来已经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游如许大概能明白,她母亲不在,只跟着继父,出事没有人给她撑腰,俗话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如果是在之前,姚昭的情况会好一些,现在大家都知道她在家里被继父打,说明家里也不待见她,那欺负起来更肆无忌惮。
那几个男孩子怕也是这么想的。
游如许问:“你不打算起诉你继父了?”
姚昭看游如许。
很少人会说,你继父。
其他人都说:“你爸怎么这个样子。”“都是你妈的错,你妈不跑,你爸怎么会生气,打你也是因为生气。”“你爸供你吃穿供你上学,打你也是希望你成才。”“棍棒才能出孝子。”
她出了事,躺在医院,采访她的记者也是说:“你爸,你爸……”
她爸死了,而且她恶心这个称呼。
姚昭说:“他没有打我。”
和其他记者采访的内容一样,姚昭反口了,最开始的家暴案迅速冷却就是因为她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碰到桌子了,身上的伤口也是摔伤,虽然警方还在调查,但她一句话让本来想关注的记者和电视台泼了冷水,因为这样的例子,她们见过太多太多。
游如许点头:“嗯。”
姚昭看她:“你不骂我吗?”
游如许轻轻疑惑:“骂你?”
姚昭语塞,其他人听到这句话,都会说一句,她神经病,或者恨铁不成钢的教育她,只有游如许是如此平静的态度。
游如许说:“为什么要骂你。”
她说着收拾姚昭面前的盒饭,用袋子装好,打结,放在一侧,对姚昭说:“我有个朋友,小时候,经常被她爸爸打。”
姚昭心一收紧。
游如许说:“我朋友很害怕他。”
姚昭扣着手。
游如许说:“后来她和她妈说害怕,她不想要和她爸一起生活,但她爸怎么都不肯离婚,她妈带着她去了其他地方生活。”
姚昭看游如许,没忍住问:“后来呢?”
游如许说:“后来她妈去世了。”
姚昭愣住。
游如许说:“因为她们搬到了新的地方,遇到了更恶劣的人,有时候我朋友想,如果当初不逃避,不离开,站出来起诉她爸,她妈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那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她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这么多年。
游如许看向姚昭,伸手递了名片给她,说:“做什么决定,是你的自由,如果你想要站出来,可以联系我。”
姚昭手僵硬。
她直愣愣看游如许递过来的名片,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但她敢抓住吗?
会断吗?
会跌入另一个深渊吗?
姚昭心里发寒,她想伸手,又不敢,游如许始终平静的看着她,姚昭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同学们回来了,她咬牙,抓住了那张名片。
游如许松口气。
她走出学校,丢掉垃圾,看到周天醉给她发的消息。
周天醉:【结束了吗?】
游如许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刚结束。”
周天醉声音温温的,褪去凉凉的调子,嗓音低的有些暧昧:“下午干什么?”
游如许说:“回家睡觉。”
周天醉:“不来我家了?”
游如许好笑:“不去了。”
周天醉说:“好吧,还有件事想问你。”
游如许走在路上,偏头,问:“什么事?”
周天醉说:“今天为什么亲我?”
游如许一呛,咳嗽两声,她说:“什么?”
周天醉说:“午休,十二点的时候,你为什么亲我?”
游如许咬唇。
怎么有人会问出这种问题。
简直离谱。
她说:“那你平时为什么要亲我?”
周天醉说的理所当然:“因为我喜欢你。”
游如许心跳‘扑通’一下全乱了,心尖猛然滋生甜意,迅速延伸进身体每个角落,想开口说话,一发声,连声音都是甜的。
作者有话说:
看完打卡么么么么么么哒。
周天醉:记账,今天老婆主动亲我。
游如许:……
第61章 要不
游如许回家后把家里打扫一遍, 洗衣拖地,忙了才不会想周天醉的那个提议,去她家, 游如许摇头, 铺上新的四件套,咖啡色的牛奶绒, 放她那只小灰熊,格外的搭,她心满意足的躺在上面, 翻了个身。
以前总是躺她身边的人,仿佛还在, 问她:“一起睡?”
游如许抿唇。
她伸出手, 摸破一些幻影,游如许点了点额头, 纤细的手指揉太阳穴,隔了会才有困意, 陈想发消息过来时, 她正昏昏欲睡。
【游老师,你是不是要报道姚昭的案子了?】
游如许:【嗯?】
陈想:【三组的人说的,她们在关注这个案子, 说你中午去学校了。】
游如许:【嗯。】
陈想:【那你和老大报备了吗?】
游如许爬坐起身,揉犯困的眼角, 给施琦打了个电话,施琦好笑:“你就不能好好休息。”
休假都不忘工作, 台里不给她颁奖实在说不过去。
游如许说:“我没事了, 明天就可以来台里。”
“听陈想说了。”施琦说:“不过那个家暴案, 不太好跟, 你确定要接手?”
游如许没多想,应下:“嗯。”
施琦说:“那好,我知道了。”
游如许挂了电话,躺在床上,想到姚昭,想到那个男人,她其实已经记不得那个男人的脸了,只记得他特别喜欢喝酒,特别喜欢摔凳子,特别喜欢打人,有次她避闪不及,后脑勺被砸了一个包,她妈没钱带她去医院,在村里的一个赤脚医生那里涂了消毒水,她听到医生说:“你怎么还和他过日子,迟早要被打死。”
医生给她出主意:“离婚吧。”
“他不肯!”她妈有些着急,她听过离婚这个词,她妈经常和那个男人说,每次说了免不了吵一架,那个男人骂的难听:“狐狸精,勾搭上谁了?”
“想离婚?可以啊,除非我死咯,你来杀我啊,杀我!杀了我你女儿一辈子都跑不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杀人犯的女儿,她会被贱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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