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本演绎(49)
侦探长长地“哦”了声,“那为什么他们说我们涉嫌以不正当方式牟取暴利?”
“这的确是我的失职,是我们的管理问题,对不起。”马金炜推开椅子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十分抱歉,夏小姐。”
侦探也站起来,双手虚扶马金炜,“做错事不是您,马叔叔,您这样让我妈知道了还不定怎么说我。”
马金炜喘了一口气方才直起腰,借机问道:“我前年派来这里,一直没时间回去,久疏问候了,令尊令堂最近如何?”
“我妈挺好的,我爸么,你最近看新闻应该少不了看他。”侦探应付道,很快结束了这话题,“那个,马叔叔,真的不能调吗?”
“真的不能。”马金炜诚恳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大小姐要是有想法,改天我可以请一个专业人士,再深聊聊?”
“那技术故障又是怎么回事?”侦探拿起桌上一颗不受宠的彩虹糖,拇指指腹轻轻一压,“噗”,彩虹糖喷出一股气,“好像就一会儿,所有的机器都关了,这是你们人工操控的吧?”
“这个……”马金炜面露难色,“具体情况技术部的人了解,我现在找技术部的人问问?”
他作势给守在外面的领班打手势。
“没意思,算了。”侦探意兴阑珊地弹飞了捏扁的彩虹糖,拍了拍衣袖上肉眼看不到的灰尘,“我打算今晚回海城,还能跟她老人家吃一顿团圆饭,犯不着在这儿被当成嫌疑人。”
“这是天大的误会,夏小姐。”马金炜一听她这么说顿时急火上头,脸色发红,“技术故障是因为我们每隔几年有个重启,把数据清零,原来我们就定好了的,只是这次……唉……刚好碰到头彩,这跟您没关系。”
“那我就奇怪了,既然机器不能调,技术故障也是定好的,”侦探瞥了眼门外的黑白二人组,“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搞调查?”
“因为……”马金炜不住地用手帕擦拭两鬓和脖子,咬咬牙道,“我们收到匿名邮件,说有人会在除夕夜来赌场捣乱。”
“哦?”侦探眼光一亮,“有人来捣乱?”
“对。”马金炜沉重点头,“我本来以为是恶作剧,但是没想到……”
“等下,”侦探思索了片刻,“说到捣乱,昨晚我们还真碰到了个有意思的老太太,星琪,你记得……”
被点名的助手一激灵,侦探是在说柳奶奶?
侦探曲起无名指和小拇指,“老太太六七十岁了,一直这样摸别人的筹码。”
马金炜不悦地瞪视黑白二人组,“有这事儿?”
“嗯。”侦探点头,“我以为是你们赌场的人,也没看到你们找她麻烦,反而来找……”
“大小姐大小姐。”马金炜求饶似的连喊了两声,“这是误会,是我们的过失,这样,你如果愿意在我们酒店,我马上让人帮你安排总统套房,你不愿在这里,我竭尽所能给你安排最好的地方,你游玩的一切开支由我们支付,你这件事我肯定要帮你妥善处理,你说的老太太,我现在就让人去找……”
侦探转手拉出星琪:“最受委屈的是我同伴,我得先问问她意见。”
“呃……”忽然间好几双眼睛聚焦在自己身上,星琪茫然地从手机上移开视线,“再不走,我们真的赶不上电影了。”
*
离开酒店,夏礼白没好气地捏了捏兔子耳朵,“那么多好处摆在你面前,你怎么就顾着电影,电影不能看下一场吗?”
“可是开场了就不能改时间或者退票了呀。”星琪抿抿唇,“刚才好险,倒计时两分钟了。”
夏礼白一手盖住额头,忍不住长叹,见兔子已经转开手机兴致勃勃拍街景,顺手弹了下脑门,“选好了吗?”
“什么?”星琪装傻。
“糖。”
星琪一秒晴转多云,“一定要选吗?”
“也不是一定。”侦探说,“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的回答能让我满意,就少一个待选项,怎么样?”
面对典型的“要糖还是要命”的选择题,星琪挣扎了一会儿,“您问。”
“第一,你打算怎么惩罚黑白二人组?”
“啊?”
星琪完全没想到侦探问的是这样的问题。
“不用着急回答。”侦探解开领口,侧过身给她看两圈越发红肿的牙印,“第二,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第49章 孤注一掷(6)
位于热带的玛城提前进入了夏天, 时近黄昏, 斜阳的威力仍不可小觑。
星琪一手拎着两盒蛋挞, 小心翼翼护着另一只手里握着的两只土耳其冰淇淋,半侧身挤出人群。
刚才侦探不知道碰到了谁, 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她跳上一处高台, 前后看看, 没费力气便找到了跟一名黄头发深眼窝的大胡子老外闲谈的侦探。
人群熙熙攘攘,侦探仍是鹤立鸡群的那个。
“让一下,不好意思。”
星琪顶着满头大汗逆流而上, 很快到了听得到侦探声音的距离。
她操着不知哪国的外语,和大胡子说些什么。
大胡子哈哈大笑,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儿, 却还看得出深邃的目光全然笼罩着侦探。
侦探看上去也挺开心,话语被笑声截得有些散乱。
一对搭肩揽腰的情侣从星琪面前走过, 挡住了她的视线。
星琪钉在原地, 看看手上有融化迹象的冰淇淋,再看看和大胡子谈笑风生的侦探,莫名烦闷。
赦免三个待选项的三个问题, 侦探目前只提了两个。
两个问题, 星琪一个都答不上来。
尤其第二个。
——“怎么补偿我?”
——“您又不会咬回来咯。”
这么想着,星琪心直口快地说出来。
于是,电影没有了,自由时光没有了。
“电影随便在哪里随便哪天都能看, 你还是多看看玛城吧,说不定这辈子就来这么一次。”
说侦探有时候挺幼稚的,绝不是以助手之心度侦探之腹,也不是错觉。
生气生得莫名其妙,开心也开心得莫名其妙。
星琪摇了摇装蛋挞的袋子,把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赶进脑海深处,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说漏嘴。
“星琪。”
大约是侦探和助手之间特殊的心灵力场,明明前面还有一对情侣挡着,侦探却旁若无人地喊出助手的名字,明显带着不悦的视线直射而来。
大胡子外国人也看过来,看到星琪,他睁大了眼睛,举高手用力摆动双臂,一脸“哇哦”的表情。
星琪回以假笑。
突出重围和侦探汇合,她在耳旁用中文问:“冰淇淋吃过了吗?”
星琪继续冲不知为何激动不已的大胡子老外礼貌微笑,“没。”
“好。”侦探接过冰淇淋和蛋挞,转身递向大胡子,说的还是星琪无法辨认的语种。
大胡子老外夸张地用双手捧脸,两眼映着冰淇淋冒出桃心,然后才郑重其事地接过去,用大舌头向星琪说:“蟹蟹。”
星琪笑容一僵:“……我排了至少半小时的队!”
大胡子老外:“蟹蟹蟹蟹。”
侦探勾住她脖子,咬耳道:“排一个小时也是垃圾食品。”
星琪磨牙。
大胡子老外张嘴吞下了一只冰淇淋球,竖起大拇指。
夜幕忽降,步行街行人不减反增,侦探这才逛够了似的,和大胡子告别,到主路拦了辆出租车。
“您为什么要跟他们说柳奶奶的事?”车上,星琪问,“您和酒店的负责人关系很好,但是柳奶奶年纪那么大了,给他们折腾,万一出事怎么办?”
侦探拉过助手的胳膊放在脑后当枕头,微调了几次姿势,方才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问:“他们,谁啊?”
“黑白双煞啊。”
“黑白双煞?”
“就是问我们问题的那两个人,一个穿白西装一个穿黑西装。”
“哦,你是说黑白二人组。”侦探恍然,“双煞,有那么恐怖?”
“很恐怖了。”星琪心有余悸。
“就那样吧。”侦探一动不动,“不过话说回来,被这两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吓哭鼻子,你要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心理素质不过关。”
星琪:“……您不是也说他们太过分了吗?”
“这两人的手段很下作,所以我发过火,马总肯定会好好处理。”侦探偏过脸来看星琪,窗外华灯初上,她的眼光却明灭不定,“你为什么那么害怕?”
“因为……”星琪避开侦探的眼神,“一开始我没看到穿帮镜头,我以为您真的觉得我是小偷,还觉得您是故意让我被他们审问。”
她顿了顿,几乎是以气声道:“我以为这是您的惩罚。”
“惩罚你什么?”
星琪指她的领口,牙印消了肿,但明显比周围肤色深,印在锁骨上着实有点说不出的……意味。
喉头不由自主地一动。
侦探猛地直起身,警惕地望着助手,“还来?”
“不不不。”星琪慌忙摆手,“不来了。”
“哦——”侦探伸手,掌心朝上,“拿来。”
一个没答上来,一个答案不能让侦探满意,所以必须得选出两种糖果和它们说永别。
星琪捂紧了口袋,“没有复活机会吗?”
“什么复活机会?”
“就……比如您指定任务让我做啊,这样还有点方向。”星琪摸摸后脑,苦着脸说,“您让我自己回答,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侦探放下手,“什么都可以吗?”
星琪倏地噤口。
侦探等了一会儿,再次摊开手,“选好了吗?”
星琪不甘心地拿出果汁软糖和橡皮糖。
“还有一次机会。”出租车停下时,侦探说道,“珍惜你最后的马鞭草糖和牛轧糖吧,兔子。”
星琪迅速把唯一一片马鞭草糖填嘴里,跟着侦探走进了一家日式餐厅。
进了门厅,迎宾台身着和服的服务生示意二人先穿鞋套,然后指向后方木门。
两扇敞开的木门后是潺潺的流水和小桥,对岸置有逼真的樱树,缀满枝头的粉色樱花栩栩如生,迎风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