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本演绎(69)
她还发掘了看似没用但总有天会派上用场的技能——就比如为了哄哈小二的信仰之跃,在直播里露一手,起码胡一萱没见了她就跑,甚至配合地跟她进了旅馆。
“你多学一点,未来的选择就更多一点,不是让别人选你,是你选别人。”星琪喃喃地说,“然后有天你遇到了你认为是的那个人,才能把一切都给她呀。”
第67章 黄粱一梦(9)
“你能给什么?”胡一萱好奇并揶揄。
“比如你刚才跟我说的所有事。”星琪清清嗓子, 从头开始复述胡一萱的陈情告白。
胡一萱转移话题的技术相当老道, 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多舛命运从自己口中若无其事讲出来煽情效果极佳, 但经别人之口听到自己耳朵,就是不折不扣的难为情。
复读机播放到“肮脏的世界”, 胡一萱狼狈不堪,强行切入, “你以为她跟你可能吗?”她朝被隔音板拦起来的驾驶区努努嘴, “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要什么可能?”星琪莫名其妙,“我给我的,她愿意要, 那我会很开心。她不要,那是她不需要,更没什么损失。”
“你是不是贱……”
“贱骨头。”星琪笑着接话, 打断她拖长的话音。
胡一萱比OK:“自知之明给你打一百分。”
“你可以这么想,但你不能说。”星琪郑重其事, “别人也不能说, 说了我会生气。”
说这话时侦探助手端端正正坐着,双手握拳放在大腿,神情异常严肃, 胡一萱从善如流给嘴巴上了锁。
“我们继续。”星琪不跟胡一萱闲谈, 转回正题,“周五上午,你让胡兴军去学校给你签字,放你离校, 胡兴军先回怀城,你周六晚上到,你们在佳婷旅馆见面,你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做,除了夏以年她们,还有没有别人。胡兴军不答,你骂了他,然后离开怀城去了王坪村?”
胡一萱短发硬是被她抓蓬两倍有余,显得头大如斗,“你能不能别人家说一句你重复一句?”
“我担心遗漏。”星琪指脑袋,“脑子不好。”
胡一萱挠门:“放我下车!”
星琪友情提示:“反锁了。”
无路可退,胡一萱放弃抵抗,就星琪的问题一一回答。
星琪对这个案子的时间线到此刻才完全清晰。
周五上午胡一萱离校,胡兴军和Catty一同回怀城,周六早上,荀悠悠直播她到怀城和胡兴军及Catty汇合,周六下午,胡兴军支开荀悠悠和Catty,和妹妹胡一萱见面,发生争吵。
周六晚,夏以年抵达怀城,胡一萱在街头偶遇帮家里给客人送货的初中同学,同她回王坪村。
周日一早,胡兴军租车带三姐妹去怀城附近兜了一圈,而后用平台叫车,六点到达怀安镇,司机当日返回怀城。
周一早六点前,胡兴军出发去孟坪村,夏以年通知侦探男朋友情况不对,下午六点不到,昏迷的胡兴军被邮递员带回镇上,六点零一分,气绝身亡。
“你周三下午看到短信,凌晨离开王坪村养殖场,早上到的怀安镇?路上共花了近九个小时?”
按地图导航计算,王坪村养殖场到殡仪馆,步行需四个小时。
星琪给胡一萱看手机。
“我真不想来。”胡一萱被她折腾得没力气,“要不是收到邮件把他送去医学院做标本,我真不管的,他爱死哪儿死哪儿去。”
星琪皱皱眉。
她的任务是问话和记录,出于好意的建议适当给,批评或指责就算了。
“你们查出谁是凶手了?”见对面迟疑,胡一萱冷笑道,“小金主跟他到镇上,她们嫌疑最大,不过呢,小金主大有来头,所以阿sir们直接排除了她们的嫌疑,认为我是杀人凶手,不奇怪。”
星琪更不舒服了。
胡一萱看出她退缩,步步紧逼,“哈,我晓得了,夏侦探是夏以年的姐姐,你是夏以年的师父,所以你们也想把罪名安到我头上是吗?”
星琪摇头,“侦探说你不是凶手。”
“她既然说不是,你为什么揪着我不放?”
“侦探让我和你一车厢,肯定有用意,我只是问问题。”
“啧,你对主子还真死心塌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明明脑子不好,还自作主张。”胡一萱不无讥讽,“忠犬属性,灵的。”
星琪锁紧眉头,专心思索有哪些问题遗漏了,为什么胡一萱会把矛头指向哈小二三姐妹?
胡一萱却步步紧逼,“问你话呢,是不是你家主子让你跳楼你就跳楼了?”
……
听到副驾上的人喊“停车”,王叔心脏漏了一拍,很是惊悚。
少小离家的大小姐自幼不苟言笑,偶尔回去也喜怒无常,家庭成员连带一干帮事的能避则避。
这次从怀安镇上车,大小姐把门摔得震天响,心情极端恶劣,王叔一路专心开车,权当自己是自动驾驶的一部分。
可一路上,瞄见大小姐笑了好几次,他以为警报可以解除了,没想到突然间疾风骤雨。
王叔定定神,小心道:“前面20公里到服务区了,高速路上不好停车。”
“停车!”
王叔无法,只好将车停在应急车道。
车突然停下,门被人粗暴打开时,星琪仍耐心地跟胡一萱解释,“……不会让我随便跳的,就算要跳,肯定是在安全限度,我有把握的高度是十四米……”
侦探谁也没看,冷冷喝道:“下车!”
胡一萱不动,星琪小声叫她,“胡一萱同学。”
“叫你呢。”侦探单棍戳在助手鞋帮,“去前面。”
“……哦,我啊。”星琪喏喏地起身下车,顺道衔走了侦探剥开的果糖。
胡一萱的口哨被关在车内。
见懵懵的小尚师父换到副驾,王叔猜测后面战况激烈,心慈手软的小兔子不敌小人精,幽幽长叹一声,暗示性地给了星琪好几个眼色。她如果不问,王叔没法开口。
在别人家里做事,好听点管你叫帮事,直白些就是帮佣下人,基本规矩要守的。
星琪摸着门把手,琢磨不透侦探为什么赶她来前排,但她熟悉侦探的习惯,转头问王叔:“她听得到后面说话?”
王叔乐了,手放上换挡杆,小拇指远离大部队,指向她脚下,并贴心地打开环灯。
大小姐下车前恼火得很,耳朵就长脑袋两边,摸了好几次都没摸着,最后好悬把耳机摔他一头。
“……你撤了路牌,为你兄长报仇。”
戴上耳机,入耳的声音略显陌生,杀机凌冽。
“Madam,说话要讲证据。”胡一萱不急不慢,又带着星琪听得出的嚣张。
“我不是警察,不需要证据。”侦探更强硬,“但也不是没有证据。”
“给我看。”
星琪疑惑地回头,盯着黢黑的蜂窝隔音板心说这会儿的胡一萱也跟刚才不一样。
“警察会给你看。”
“就这样?”胡一萱语调骤地高亢,“我不仅是杀胡兴军的凶手,还意图谋杀高干子弟,死刑,缓期两年等我成年执行是吗?或者情节特别恶劣,立即执行?”
“被害妄想症需配合药物治疗,严重时兼需人身管制,你可申请免费医疗。”
胡一萱“噗嗤”了声。
“你是在山上看到有陌生车辆驶向怀安镇,临时撤的警示牌。修补区域在内侧,每天经过车辆不多,知道最近修路会主动缓行,前后有急弯,外地来车速度不会特别快。即便失控,损失在可控范围。对弑兄仇敌或其关系人略施小惩,不至于闹人命。事实是,的确无人受伤。”
停了十几秒,侦探不冷不淡续道:“这段录音我发到你邮箱了。”
胡一萱久久不语。
星琪熟练开启“凭本事听不懂凭信心静待下回分解”模式。
王叔把车停进服务区。
星琪一下车立刻去守后门,先出来的是胡一萱,瞪着通红的眼睛撒丫子往洗手间跑。
侦探慢悠悠地探出半身,助手立刻躬身,抬手送上去,做足了恭迎太后的架势,“您慢点。”
于是毫不意外甚至开心地迎接了耳朵烘烘的热度。
侦探冷眼瞧她,“没说错,你就是上赶着作践自己。”
“您要骂我?”星琪期待地问。
侦探哼了声,一手放进口袋。
几秒后,星琪手机“叮咚”提示新信息。
“可您不讨厌我。”没顾上看手机,星琪自说自话,“贱骨头贱得不让人讨厌,也是一种技能,嗯,我得记下来。”
侦探一步退回车上,砰地关门。
星琪这才拿出手机。
满屏“贱骨头贱骨头”
发信人:一周。
星琪:“……”
会盲打了不起嘛!
直到在家门口停下,星琪没再从耳机里听到后面的对话,料想是侦探更熟悉车内设备,关闭收音。
侦探仍是速9旅社起床的登山装备,戴着遮头遮脸的帽子下车,看也不看助手,径自开门进小院。
被咬了一口,星琪看侦探忽然有种新奇的滤镜在,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但又不敢相信。甚至人小鬼大的胡一萱莽撞捅破那层窗户纸,她也有种踩在云上的缥缈,仿佛车辆驶入险急路段,身不由己地摇晃,理智感性双重惊颤,可脚下又是实在的、坚定的。
“您听到了。”星琪说,感觉上还有些虚幻,说话中气不足,但两人距离很近,她确信侦探听得到,“我愿意给您我的一切。”
侦探伸手去按指纹锁,顺手拉下帽子,“什么?”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受伤,为什么失忆,我猜您知道。您不告诉我,我相信您有自己的考虑。而且我知道您不讨厌我……呃,我实在不好意思大言不惭说您可能……”星琪含糊略过那说词,“您和我一起至少不会不开心。”
侦探进了门厅,没换鞋直接进客厅。
“我会学的,您认为需要的,或者我认为我需要的,我都会去学,会想办法记下来。”星琪匆匆忙忙踢掉鞋子光脚跟上去,“我说我帮您生孩子是因为我知道生孩子很痛,要人命的那种痛,我想再不济我也能……”
“闭嘴,不准提生孩子。再提生孩子我咬你。”
丢下这句话,侦探头也不回走向楼梯。
她腿长步子大,星琪一溜小跑先上楼梯,在第三级台阶停下来拦住她,“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