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师父暗恋我(109)
楚昀脸上一热,实在不敢给人吃这个,连忙道:“算了算了,我还是拿去倒了吧。”
“别。”箫风临拦住他,柔声道,“谢谢,我很喜欢。”
说完,楚昀便看着他在桌边坐下,端起那碗面认真地一口一口吃了起来。楚昀忐忑不安问:“如何?”
箫风临停顿了好一会儿,低声道:“比上一次,好了很多。”
这上一次,指的大概是不知多少年前,楚昀一时兴起下厨的时候了。楚昀还在思索所谓上一次是指的何时,便听箫风临道:“至少,这次的面是煮熟的。很好,有进步。”
他神情倒是一本正经,可话中的调笑之意却显而易见。
“箫风临!”楚昀一跃而起,就要去抢他手里的碗,“你还敢笑我,不给你吃了,还给我!你还敢躲?仗着我现在打不过你是吧,你给我回来,不许躲——”
凌霄峰上,寂静了几个月之后,终于又找回了些人烟气。
夜深人静,督查殿外,一个身影在殿外徘徊许久。督查长老荀沧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拎着酒壶,晃晃悠悠往督查殿走来,打眼便看见了那个在殿外徘徊不前的身影。
荀沧眯起眼睛:“云越?你在这儿做什么?”
云越被他点到名字,浑身一震,转头慌乱道:“师、师尊……”
荀沧看出他另有心事,不动声色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朝殿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笑道:“正好你来了,走吧,陪我喝酒去。先前蓬莱送来的那批酒,我好不容易找掌门师兄讨要来了点,你有口福了。”
荀沧推开督查殿门,领着云越进了屋,大咧咧把他按在桌边,手一抬便在桌上变出一壶酒来。荀沧是掌门朝澜的师弟,二人师出同门,可性子却天壤地别。荀沧生性随性,甚至到了浪荡不羁,不修边幅的地步。
荀沧素来胸无大志,只愿天地逍遥。可朝澜成为掌门后,便半是逼迫半是劝说的将他留在了天岳门里做了个长老,还掌管了最重要的督查殿。原因无他,只因朝澜与他一同长大,知晓他从小聪慧过人,能力超群。而且,在朝澜眼中,也只有他最值得信任。
不过荀沧行事素来随性,从来不摆什么长老的架子,与自家弟子面前,也没有什么辈分尊卑。此时,荀沧与云越对坐畅饮,几杯下肚,荀沧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笑道:“越儿,你这几日,似乎都有心事啊。怎么了,和师尊说说?”
云越将头埋得极低,局促不安道:“没、没有……”
“当真没有?”荀沧瞥了他一眼,道,“让你不再干涉戒律阁之事,是我向掌门师兄提出的。”
云越楞了一下,没有答话。
荀沧道:“越儿,你自小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但就是有时候太钻牛角尖。你这样长此以往,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
云越道:“师尊在说什么,弟子……弟子听不明白。”
荀沧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给他杯子里斟了些酒:“你与霁华君家那个小弟子关系不错吧。”
云越手一抖,杯中的酒洒下来不少。荀沧没有错过他这片刻的反应,又道:“别紧张,我就是和你随便聊聊。唉,自从掌门师兄让我接手戒律长老的事务之后,我是越来越忙了,这段时间,是我冷落你了。你怨我吗?”
云越猛地起身,局促道:“并非如此,弟子怎么敢怨恨师尊?”
“是么?”荀沧故作伤心道,“那为何,我家宝贝徒儿都不肯与我说说心事了?”
云越沉默不答。
荀沧忽然道:“越儿,你对为师是如何看待的?”
云越道:“师尊修为高深,待弟子极好。”
荀沧又问:“那霁华君呢?你又是如何看待的?”
云越楞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荀沧幽幽道:“霁华君乃正道魁首,修为就连为师也望尘莫及。若是没有他,恐怕不会有今日太平鼎盛的修真界,更不会有天岳门。”
云越低下头,没有回应。
荀沧道:“你很想成为霁华君的弟子吧。”
云越猛地抬起头来:“我……我不是……”
荀沧轻笑着打断他:“这么紧张做什么,你师尊我是这么小气的人?更何况,整个天岳门谁不知道你崇拜霁华君,还敢说不是?别跟我面前装了。”
云越弱声道:“……是。”
荀沧道:“当初你入天岳门,是为了霁华君而来。可霁华君那时不愿收徒,而我又被掌门师兄逼着收徒,你这才阴差阳错入了我的门下。你我心不甘情不愿的成为了师徒,这缘分倒也有意思。这十多年来,我或许不算是个好师父,但越儿,你是个好弟子。你身为督查殿首徒,刻苦修行,行事细致,甚至做到了很多连为师也做不到的事情。其实这些年,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云越道:“弟子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就像我说的,你是个极为通透稳重之人,但是也正因为这样,你习惯于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可是,那副模样,当真是你想要的么?”荀沧道,“我知道,在霁华君带回晏清后,整个天岳门的弟子都看不惯他,甚至变着法的想把他逼走。可在整个天岳门里,却唯独只有你,在霁华君那小弟子受众弟子欺负的时候站了出来,愿意照顾他,护着他。可是越儿,你在面对晏清的时候,真的能做到毫无怨怼么?”
云越低下头。可这一次,荀沧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偏头看着自家这小弟子,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许久之后,云越方才道:“弟子……做不到毫无怨怼。”
荀沧轻笑一声,问道:“既然做不到,为何要勉强自己与他交好?”
云越愣了愣,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当初,晏清被带回来时身上还有伤,可是那时候,他是霁华君弟子的身份已经被传了出去。晏清被留在弟子居,没有人愿意理会他,甚至不少人还恶意刁难他,想将他逼出天岳门。
那时候的晏清,安静乖顺,云越只觉得,如果他再不出面护着他,或许晏清只能一直这么孤立无援下去。所以他才以师兄的身份接近他,那时候,他根本没有想过他霁华君之徒的身份。他只是想保护这个新来的师弟而已。
后来,晏清的伤势痊愈,性子也变得开朗起来。抛开其他事情不论,当初的晏清,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平心而论,最初,云越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勉强与他交好。
可这种感觉,却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或许是看见霁华君三番四次在外人面前回护他,也或许是他在霁华君身边百般受宠时,总之渐渐的,云越也开始讨厌起这个师弟来。可是他已经与这人交好,实在没有办法,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划清界限。
他一直维持这样的情绪,直到秋围山谷一役。
云越的修为仅此于洛轻舟。他当初与众师兄弟们一起被关入那石室中,受到魔气侵蚀晕倒。而后来,当他们离开了那石室时,他成为了第一个醒来的人。可当他醒来时,看见的却是那个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小师弟,举起了乌邪剑,轻而易举地将敌人打败。
那个人的真实身份,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云越心绪不平。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回答了荀沧的问题,也不知自己还与荀沧说了些什么。他全程浑浑噩噩敷衍着自家师尊,最后终于找到个借口,逃一般的离开了督查殿。
知道晏清其实就是魔域圣主楚昀后,他对那人的态度陷入了一个更矛盾的怪圈。他一边想将此事公之于众,让那人受万人声讨,被逐出天岳门,或许还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可另一方面,这么多时日相处下来,他的的确确无法真的恨上那个人。那人待人友善,也从不为恶,就算曾经做过错事,可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魔域之主,他实在没有办法,如此绝情地将他推入深渊之中。
更何况,此事还牵连了霁华君。
若是此事暴露出去,不仅楚昀的性命会受到威胁,甚至霁华君的名誉也是受损。他不能让自己所敬重一生之人,因为自己而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