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个好人(222)
“我已经把他们给处置了。”赫尔齐轻描淡写地说,“我这次来,是要就这件事给新皇赔罪。”
白景离眉心一动:“汗王要见陛下?”
“当然。”赫尔齐道,“新皇年轻有为,我在北境早有耳闻,借此机会开开眼界。虞大人觉得怎么样?”
白景离按下心绪,问他:“汗王的想法很好,只是不知……此番有多少北方勇士,跟着您一起来开这个眼界?”
“十个。”赫尔齐看着他,“你信么?”
一个敌国的汗王,不辞辛劳跑到大魏的帝都,只带了十个人?傻子才信。白景离颔首:“汗王说什么,下官都信。”
“好,虞大人就是爽快。”赫尔齐又笑起来,将茶杯往白景离跟前推了推,“还请虞大人为本王满上,好茶可不能白白错过。”
白景离便起身再给他倒茶,在这个当口,赫尔齐正色道:“既然虞大人如此有诚意,那接下来进宫的事,还请虞大人为本王筹备。”
白景离将茶杯送到他手上,微笑,“自然,下官立刻将这件事交给执宸去办。”
“嗯,执宸是虞大人的亲信,他出马操办,你我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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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卓玉登基后亲自出面的第一件大事,便是与赫尔齐会晤。
在白景离的掩饰下,那场由赫尔齐纵容的兵乱,也被淡化成叛逃的奴隶惹事。朝臣虽然对这个解释颇有微词,但李卓玉都忍了,白景离则是一味地帮赫尔齐说好话,他们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加上赫尔齐扬言是来求和的,李卓玉便将这场会晤安排在御花园,并在白景离的建议下,携群臣盛宴款待他。
而赫尔齐应该是为了表明诚意,这一晚只带了两名侍从,看起来不具备任何威胁。
御花园里的红梅开得正艳,由于天气寒冷,众人手上都捧着汤婆子暖炉之类的御寒。李卓玉坐在台上,下面是二十余层玉阶。白景离,赫尔齐则和群臣一起坐在花坛围出的空地上,双方身份高下立判。
李卓玉问赫尔齐:“如今岁末寒冬,汗王可知朕为何偏偏选在外面设宴?”
由于他坐在高台上,赫尔齐和他对话时,需要稍稍仰起头:“御花园里梅花好看,北境没有,陛下是想要小王长长见识?”
李卓玉笑了笑,摇头:“梅花的确怡人,但朕的用意却不是它。来人,开始吧。”
一声令下,几个侍卫抬着一个烧得通红的大炉子进入空地中央。
群臣纷纷看过去,那里面炭火颇旺,上面还用铁架撑着一只囫囵的羊。这只羊被剥了皮,涂了香料,已经考得差不多了,肥硕的身上滋滋冒油。
赫尔齐哑然失笑:“这不是我北边大草原上的烤全羊么?想不到,大魏皇宫里,竟有如此正宗的手法。”
徐阁老慢条斯理地道:“那是自然,我大魏地大物博,能人异士辈出。就连御膳房的厨子,都是天南海北来的,这烤全羊,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物。”
赫尔齐笑着看过去:“这位大人说得对,烤全羊的确不稀罕。可是皇上喜欢,只能让您再陪着吃几口了。”
徐阁老本来是要挤兑赫尔齐,暗讽他们游牧一族没什么了不起。但赫尔齐却不动声色地提醒他,就算了不起,皇帝也忌惮,也得委曲求全,他再不服也得憋着。
徐阁老直瞪眼,白景离递了一个目光过去:“阁老年事已高,脾胃克化不住太油腻的吃食,适量即可。”
李卓玉仿佛对底下的风云诡谲闻所未闻,对赫尔齐道:“汗王尝尝看,这是不是原汁原味的烤全羊。”
“陛下厚爱,小王是得多吃点。”
赫尔齐来者不拒,还特意吩咐切肉的庖丁给他捡大块的上。他还不沾任何酱料,撒了粗盐巴大快朵颐,腥膻味让近处的宫女都忍不住皱眉。
酒过三巡,各人都有些熏熏然,脸上被烤羊肉的炭火映得通红。
赫尔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比旁人醉的更严重,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忽然扑倒在地。李卓玉赶紧问:“汗王醉了?扶回去休息如何?”
“不,我没醉。”赫尔齐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几步,直接跪在了玉阶下,大着舌头开了口,“陛下,我赫尔齐部并非有意和大魏为难,实在是连年干旱,牧草不丰,前些年才一时糊涂犯了错。这回那几个奴隶闹事,真不是小王的意思。”
他一边说,一边扶着玉阶上的雕栏稳住身体,满嘴喷出酒气,看来是醉的不轻。
李卓玉缓缓起身:“这些话,汗王白天都已经说过,朕相信汗王不是有意,你快起来吧。”
“可是小王心里不好受啊。”赫尔齐说着,竟然抹起眼泪,“大魏物产丰饶,百姓安居乐业。可是我们北境什么都没有,每天都有人饿死,更别说牛羊了……小王已经统一了北境各部,如今率众重归大魏麾下,敢问陛下答不答应?”
他居然借着醉意,把这么大的事情说了出来,且毫无征兆,群臣立刻议论纷纷。
李卓玉微微皱眉:“汗王醉的不轻,还是早些回寝殿歇着吧。”
赫尔齐推开来搀扶的太监,“我句句肺腑之言,陛下居然不信,那好,我就不起来了!”
李卓玉叹了口气,亲自步下玉阶去搀扶他,“汗王快起来,此事容后再议。”
他的手在接触到赫尔齐手臂的一刹那,赫尔齐醉意朦胧的眼里忽然泛出一抹精光,与此同时,他一只手在腰间抽出一把折成一团的软剑,飞快地往李卓玉脖子上挥去。
第175章 反派心比天高14
此宵有月无云, 清清冷冷的光华照在剑锋上,流转间溢出杀气,蛇一般地冲李卓玉扑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白景离猛然站起,险些将手中酒杯捏碎。下一刻, 李卓玉脚下一个踉跄, 险险避开这一击,却也扑倒在玉阶上。他朝耳朵上摸了一把, 手上沾了血——耳尖已经被割出一点豁口。
然而他并未脱险, 赫尔齐见一击不中, 已经紧走两步, 再次朝他刺去。
白景离赶紧喊:“快来人, 护驾!”
徐阁老捂住胸口跌坐在凳子上, 语声打颤:“赫尔齐……你好大的胆子!”
赫尔齐冷冷一笑,动作未停,柔软的剑刃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筋骨,眼看就要刺入李卓玉的心房。就在此时,原本瘫倒在地的李卓玉忽然眼神一凛, 翻身躲过。尽管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干脆利落, 敏捷精准, 不是练家子绝做不到这种境地。
赫尔齐微微一愣, 手腕一翻, 继续攻击。李卓玉又是两个闪避, 最后直接鲤鱼打挺跳起来,非但不再闪躲,反而与他正面相对。先是避开扫来的软剑,然后瞄准赫尔齐的动作,飞起一脚踢在他的手背。
软剑应声落地。
周围的侍卫们纷纷持刀围上去,可是赫尔齐丢了剑以后仍未停下,赤手空拳扑向李卓玉。李卓玉待要把他踢开,无奈赫尔齐也是有真本事的,弯腰避开,转而掐上李卓玉的脖子。李卓玉不甘示弱,也反手扣住赫尔齐的命门。
两个人在梅花树下扭打在一起,不停翻转,赫尔齐时而在上,时而在下,侍卫们唯恐误伤李卓玉,不敢上前帮忙。
底下有臣子犯起嘀咕:“陛下儒雅斯文,何时学得这一身厉害功夫?”
“先不论这个,陛下和那贼人打得难解难分,这可如何是好?他草原汉子耐力持久,陛下会吃亏的。”
“总要想办法把他们拆解开,才能拿下那贼人。”
“我去给陛下帮忙!”大将军撸起袖子,跃跃欲试,却忽然有一个修长身影挡在他面前,冲他摇头。
大将军愣了:“虞大人这是何意?”
“何须劳烦大将军出手。”
此时,白景离脸上哪还有半分惊慌,他对着侍卫们一声令下:“不必顾忌,即刻将这贼人乱刀砍死!”
大将军大吃一惊:“虞初你疯了?那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