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账户里有个五万。”李谭说,“再去亲戚家借借……或许能凑合出个一万多,剩下的……我爸让我把老家的房子抵押换点钱……”
“你爸不是正住着那房子吗?”苏镜惊愕,“抵押掉了,住哪?”
李谭烦躁一拍沙发:“我哪知道,我也不可能让我爸没地方养老。我想着实在不行卖个肾完了,正好认识几个做这生意的……”
“不行!”成员异口同声道。
谢轩铭皱着眉开口:“买卖器官犯法。”
季升跟进:“小谢说得对,犯法的事咱不能干,而且这玩意不正规又不安全,你能抱着你缺个器官能和以前一样生活吗?”
“那我能怎么办?”李谭揉下太阳穴,苦涩烦躁道,“看着我弟手指被砍掉吗?”
大家又不说话了。
“其实有别的办法。”沉默中,季升兀然开口,“我们手上还有三万,赢了比赛还能再拿一万五。”
李谭怔一下,猛地抬头:“可那是出专辑的钱。”
“专辑以后能再出,你弟手指砍了能再长吗?”季升没好气的说。
“我同意升子的意见。”苏镜说。
谢轩铭轻轻皱眉,有些不赞同。
他对出专辑其实没那么大执念,但他知道季升对这事有多渴望。
他想了想,开口:“其实——”
他欲说自己床下还塞着没存进银行的一万,然而他刚出声,季升便转眼看他,隐晦摇头。
谢轩铭闭嘴了。
李谭有些茫然又有些激动地看着青出成员,破局之法的出现让他欣喜万分,但破坏青出梦想的预估又让他愧疚不已。
他呐呐:“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沉默许久的盛空知忽然说,“乐队本来就是不稳定的组合,就算没出这事,青出成功出了专辑,也大概率是要解散的。”
他声线如往常般平和:“三个月后我和小升就要返校了,估计不能继续乐队生活,本来想比赛后再说的……但现在有机会,就先说了吧。”
季升和盛空知要退出青出。
谢轩铭心中一惊,他条件反射看向季升,却发觉他也是一脸惊愕望向盛空知,好像从未被告知这件事似的。
青出结束谈话,在此次对话,他们由即将失去吉他手开始,确定专辑泡汤为过程,宣布解散日期为结尾。
比赛完那一日后,青出解散。
李谭走了,季升沉着脸叫一声:“盛空知,出来下。”
他罕见叫了盛空知全名,表情明显不虞。
盛空知表情未变,甚至还给担忧看来的苏镜一个安抚的微笑,跟他去了阳台。
谢轩铭没忍住往阳台那瞟一眼。
季升盛空知对面站定,季升面色阴沉,盛空知则一脸无奈。
苏镜以为他担心两人冲突,拍拍肩膀:“嗐,床头吵架床尾和。”
谢轩铭收回视线:“哦。”
阳台上,季升开口:“解散是怎么回事,我没说过要回校。”
“你必须要回。”盛空知难得强硬,“明年我们大三,你挂的科少说七八门,再不重修会拿不到毕业证。”
“我不在意那破证。”季升愠怒,“少像大人一样教训我。”
“你不在意,我在意。”盛空知说,“玩乐队这段日子,我的绩点直线下滑,大一我是拿奖学金的,大二呢?大三呢?季升,我们当年说好的,一起考大学,一起去大城市,高三那么苦,你都咬牙熬过来了,现在你告诉我你不要证了……你让我怎么想,你是不是下一步要说,你不要我了,你只要你的乐队,你的音乐梦,你的自由!”
季升被他长篇大论镇住,好一会儿开口:“你为什么……要把乐队和你对立起来,这根本不是冲突的东西。”
“可事实就是。”盛空知平静下情绪,低声道,“我家那边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爸接连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上学……他们供我出来不容易,不说别的,本科至少要读下来,然后找份工作,给他们养老……但是现在乐队阻碍了我的规划,我也想过和你说我退出,你再找个贝斯手吧……但是……”
盛空知一顿:“你知道阿姨给我打过几个电话吗?”
季升猛地抬眼:“我妈?”
“对。”盛空知说,“学校给她打电话了,她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就来问你什么情况,还能不能毕业……”
季升无言。
盛空知见他迟疑,放柔声音:
“小升,乐队能解散就能重组,你先把证拿了,等毕业了,找到稳定工作,再在有经济基础的情况下玩乐队,好不好。”
季升和盛空知谈完了,青出其他成员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季升回来再没说什么,似乎默认了决赛后解散一事。
李谭要努力工作还债,季升盛空知要回去上学,就连苏镜都在沉默一会儿说也行刚好我准备参加个电竞比赛,乐队这方面确实没法兼顾……
“小谢你呢?你要去干什么?”
决赛开始前的一日排练后,季升收着行李问。
“我……”谢轩铭犹豫。
名为父亲的男人又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态度肉眼看见由耐心逐渐变为不耐。
谢轩铭想,自己应该是要回谢家了。
但是他不想说,似乎只要死犟着当哑巴,妥协与无奈就不存在。
季升没注意到他的迟疑,继续问:“你回去就高三了吧,想考哪?”
“没想好。”
季升把几本乐理书丢进箱子,站起来,看向谢轩铭:“是没想好,还是没想过。”
谢轩铭从他话语里听出些意味,抬眼意外地看过去。
季升与谢轩铭对视一会儿,低下头,微妙笑笑:“酒吧那天,我看到你袋子里的麻绳了。”
“当时我就想,这么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孩,不上学,不贪玩,只拿着一根麻绳漫无目的地晃……”
“可怜我吗?”谢轩铭打断。
可怜我,所以借走麻绳把我救下,给我手镯去看演出,主动邀请加入青出,花费心力把钟表修好,带着我到处乱跑,买棉花糖陪坐摩天轮……
“说是可怜,不如说是可惜吧。”季升冲他笑下,“我当时想,这么漂亮一个孩子,不认识下会很遗憾。所以我敲开了你的门,强行带着你跑这跑那……你是不是心里纳闷这大哥怎么回事,没礼貌没分寸还没边界感,像个聒噪的仓鼠一样到处打滚。”
“没有。”谢轩铭否认,“季哥你,很好。”
得到认可,季升又笑了,他蹲下去继续收行李,开口:
“应该有很多小女孩喜欢你吧,你不去上学,她们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每天望眼欲穿说今天那小帅哥也没来吗……还有你那个,出国的初恋,你没动过心思跑去见他一面吗?你卡里有一万块,应该够买来回的机票吧。飞过去、找到人、说出告白,也勉强算青春无悔了……”
季升抬头看他,眼神明亮:“这个世界是很糟糕,但你总该要有几个在意的人。”
“我有在意的人。”谢轩铭低声说。
“嗯哼。”
“但是……”谢轩铭转折,“我没有自己的人生。”
季升没说话,稍稍歪头。
谢轩铭继续说,“我妈只是在塑造我同父异母哥哥的复制品,她指望着赝品登堂入室并取而代之。我就是她母凭子贵的工具,我的人生都是仿制他人的,我没有自己的人生。”
他兀然坦白自己惨淡的人生,即便语气平淡得像讲述别人的故事,话语间的愤怒失落还是如水般悄然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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