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的季升惊奇望着十七岁谢轩铭气得通红的脸,没心没肺伸手上去揉捏:“太阳从东边出来了,我们乖宝宝一句话里居然带了两个脏词,来来,快去和老盛苏苏他们报个喜。”
……
回忆打住,季升晃下牙杯,抬眸时带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软。
“好啦。”他温和说,“接受你的道歉,也谢谢你的建议,我以后会尽量让自己有脾气一点。”
太阳升高些,季升和黄思哲推开地下车库大门。
“来了。”主唱打个招呼,诧异,“思哲你生病了,脸这么红?”
“没有。”黄思哲闷声否认。
主唱没纠结,高兴道:“快过来看,鼓到了。”
“卧槽,演奏之星!”键盘手蹲在亮的反光的架子鼓前,哈喇子都要落下来了,“老板大气啊!”
吉他羡慕:“给我也整个呗,我早想换个名牌老婆了。”
“别想了。糟糠之妻不可弃,跟你的平价雅马哈凑合过吧。”
键盘吉他嘻嘻哈哈,主唱则杵着脑袋碎碎念:“星系列架子鼓得价格得两万往上走吧。这要是刮着碰着了,怎么赔得起……”
键盘手笑嘻嘻搭上季升肩膀,捏起他下巴:“小洄以身相许呗,这么漂亮一孩子,少说能抵三万吧。”
季升无奈看一眼这没正形的陌生队友,心道你们玩键盘的都这个德性吗……
他还未开口,黄思哲先爆发了:“许你妈许,周无游你活在封建时代呢?净他妈说这种狗屁话。”
“好咯。”叫周无游的键盘手显然习惯黄思哲的日常暴躁,他松手耸肩,“那就只能让小洄打的时候注意再注意不要剐蹭到了。不让卖小洄,我们这些人绑一块,人家老板都不带正眼看的。”
黄思哲还欲爆发,季升眼疾手快拉住,打圆场道:“练习吧,我想试试新鼓的音色。”
演出日那天,接送仍是那辆小破面包车,开车的却换个人。
新来的经纪人姓王,话不多,叮嘱几句注意事项,便闷头驾驶去了。季升瞄一眼他那健硕的手臂肌肉,觉得比起经纪人,这位更像保镖。
可能他本职工作就是保镖。
季升猜测。
估计是被谢轩铭派来的。
这个想法让季升安心不少。谢轩铭的能力他还是信任的。一个出道三年便把娱乐圈搞得鸡飞狗跳的男人,没点毒辣的看人眼光,早在冒头时就被摁下去了。
有谢轩铭的人看着,躲在暗处想杀季洄的人,要再行动,得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保镖经纪人把涅盘送到目的地,又安排化妆师上门。
“穿着玩偶服化什么妆?”黄思哲抗拒道,一旁键盘吉他也露出不大乐意的神情。
“万一要摘帽谢幕呢?”化妆师好脾气笑笑。
好说歹说,
最后还是只有季升和好脾气的主唱上了妆。
虽然是幼儿圆表演,但主办方也算给了涅盘面子,把它们节目安排在最后,大轴出场。
前台热闹一个多小时,终于轮到涅盘。
成员们站在舞台侧边的幕布后,得到准备上场的通知,纷纷戴上玩偶服头套。
戴上头套后视野变得狭窄灰暗,主唱透过布着黑纱的视线孔,看向幕布后舞台。
架子鼓键盘摆在台上,昏暗光线里,边缘闪着金属色冷光。
主唱看一会儿,回身想集结成员喊句加油鼓舞士气,却意外对上季升的冰凌般锋利透亮的眸。
平日温和寡言的鼓手此刻气压低沉,如匍匐在山崖上的雪豹一般绷紧神经。
他紧紧盯着舞台后方,演奏之星在那,和他一同压抑着,哑光如暗河般在橡木边上缓缓流淌。
他左臂抱着头套,右手握紧鼓槌,隔着玩偶服,主唱隐约能窥见那臃肿皮囊下,鼓手紧绷的肌肉线条。
主唱看得愣神,却听季升呼出一口长气,低声道:“终于……”
他说这话时,像个旧时代武士。
武士冷冷抚着暗哑的名刀,从刀刃出鞘那一刻起,他便踏上了索回荣光的
作者有话说:
情人节快乐!!!吃巧克力了嘛!!
第7章
“上场了。”带着工作牌的幼教从后方急匆匆过来,催促道。
主唱愣愣看着季升把头套戴上,那双熠熠的眼被盖入厚重外壳。
季升把歪斜的头套扶正,转眼发觉主唱一动不动盯着自己。
几周的排练里,季升留心,记下了所有成员的名字。
主唱叫陆浩仁,人如其名,是个路人,也是个好人。
季升审视下自身装备:“陆哥,怎么了吗?”
他待在人畜无害的玩偶服中,那股出鞘利剑般的寒气被遮掩得严实。
陆浩仁心道是灯光太暗看错了,他拍拍季升肩膀:“没事,准备上场吧。”
主持人报完幕,五个平均身高一米八往上的大玩偶迈开短腿,快速挪移上台,在各自位置站定。
领头的大黄兔子回身,和抱着吉他的粉棕熊,键盘后站着的蓝老虎,捏着贝斯的粉狗狗,以及手握鼓槌的绿色皮卡丘交换几个眼神,转头用圆润的手指,坚难对后台比出ok手势。
序幕缓缓拉开,台下的孩子睁大眼,灯光从舞台后方飞来,勾勒出各类乐器轮廓,五个憨厚大玩偶的黑影和乐器融为一体。他们如同童话里拯救公主的笨蛋骑士,带着趁手兵器,凭借高超技艺,从迷雾中气势汹汹杀出。
光线猛然发散,鼓声先起,密集的鼓点震荡开迷雾,贝斯紧接着跟上,在底端低低游走,辅助鼓声稳住全局,键盘吉他随后控场,以主旋律的姿态打响冲锋号角。
孩童们睁大双眼,台上童话书般展开的表演,完全吸引住他们视线。
所有乐手进入状态,奇形怪状的玩偶骑士化音符为利刃,剑指不远处咆哮着的巨龙。
主场握住麦克,发出一声清亮吟唱,奠定这场战争胜利。
儿童台派来的记者激动扶着摄影机,他有预感自己将录制出一个完美的现场。尽管他连面前乐队唱的曲目是年度必备金曲之生日快乐都听不出来,但他依旧笃定这是他见过最好的儿童节目,最棒的乐队演出。
台上,完美的表现背后,乐手们的状态实际并不是很好。
幼儿园舞台配置出乎意料的好,灯光系统如正规剧院一样完善,温度便也如正常舞台灯光般炽热。
前几个短袖上阵的唱跳节目,表演者下来时都汗流浃背,更何况穿着厚重玩偶服的涅盘成员们呢。
陆浩仁握着麦克,每发一声都能感觉到汗水滴入唇齿,咸的发苦。
黄思哲手心湿润,他坚持佩戴玩偶服手套排练,并奇迹般在手指笨拙情况下能够演奏出灵活清晰的乐声。但此刻他的双手浸在汗水里,粘稠的简直要和手套融为一体了。
季升的情况是最糟糕的,他眼前一片水雾,视线被汗水模糊,只能凭借肌肉记忆继续卡节奏演出。最致命的是,他所穿的玩偶服,头套内部的绒布不知什么时候脱落了,好巧不巧糊上下半张脸,覆盖住口鼻位置。
头套内空气本就稀薄,被汗浸湿的布料再这么一弄,简直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季升张大口,用力吸气,却是一点氧气都无法摄入肺中。
窒息感如阵阵潮水压来,季升喘不过气,大脑也逐渐开始不清明。
迷迷糊糊中,季升看见前生自己在空旷的舞台中央的鼓凳上落座,台下观众尖叫喧哗,他却满头冷汗,太阳穴跳动着疼痛。
面前是再熟悉不过的架子鼓,手里是刻着名称缩写的定制鼓槌。
鼓槌曾为季升手指的延展,如身体器官般与季升亲密无间。
但此刻,它们却在季升掌心不受控地抖动着,哪怕他竭尽全力握紧,也无法说服它们停下。
季升在那刻惊恐地发现,他与架子鼓,与挚爱,与灵魂,断开了连接。
前生的他翻手,腕上狰狞疤痕被厚重的粉底遮瑕覆盖,分明看不清,却又带着无法忽略的存在感。
季升被那隐隐露出的猩红斑痕刺伤,手一松,鼓槌轻轻落地,碰出轰然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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