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子乐还没来到,路域便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的桌案前,转着手里的狼毫笔玩。而在他幻想到关霖的第十三套古装扮相时,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跑进弘文殿,小太监替他奉来了凉茶,而他一屁股往路域旁边的桌子一坐,惊魂未定地一口灌了半碗茶水。
路域看着那眉毛下吊、有气无力的家伙,顿时就知道了,这位便是他的好兄弟谭子乐。
但还没等他主动跟谭子乐说话,谭子乐便猛地一转头,一双眼睛睁得浑圆,像是见了鬼:“路二,你今日居然没有迟到早退?”
没等路域说话,他便又叹了口气:“也是,今日可是父皇钦点的那位来上课,你谨慎点也是应该的。我听说他年纪轻轻就是个酸腐不堪的老死板,比孙夫子还喜欢吆喝‘之乎者也’……一会儿要是我不小心睡着了,你可要记得把我叫起来啊。”
路域依稀从谭子乐这源源不断的倒苦水中,听出来了什么信息。
今日好像并不是平常来上课的夫子授课,而是换了个皇帝钦点的老酸儒生。
而且这酸儒似乎还颇为严厉,就算是谭子乐也不敢触怒对方。
酸儒,严师。
路域脑海里浮现了一个自己高中班主任和孔乙己杂糅出来的形象,大抵是手持教鞭皱紧眉头,在讲桌上气势汹汹地排出九文大钱……
自高中毕业后就没再学过语文的路域顿时回忆起了被高中必背文言文支配的恐惧,一杯茶一本书,一首《逍遥游》背一天,厌学心理油然而生。
没等他继续胡思乱想,一道身着青衣白袍的朴素身影便走进了弘文殿。
他手持书箱,步履不缓不急,头发以青色布条束起,乍一看这身打扮,仿佛一个极为普通的民间教书先生,任谁也想不到这位就是传说中备受圣上看重的天子骄子、京城右相。
恰好时值初春,窗外一株春桃开得正盛,微风拂过,落英稍稍零落,便有一片飘在了那个人的肩头。
仿佛是在素净之中添了一瓣雅致,又像是为他深邃而认真严正的眉眼之中,增加了一分不轻易外露的柔软。
那一瞬间,路二爷神色恍惚,顿时觉得就是背十篇《逍遥游》也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老师小课堂开课啦!下面有请购买此课程的同学发表一下评论~
路域:室内温度很合适,纸张柔软,笔墨好用,虽然隔壁桌的呼噜声有点大,但挡不住关老师好听的声音,还有关老师好看的眼角,好看的鼻梁,好看的嘴唇,好……
阿酒:显然这位同学没有认真听课,送去重修吧886
路域:我可以!我还可以重修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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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谭子乐觉得自己的好兄弟路域像是中了邪。
具体表现在, 那个以前天天同自己一起在孙夫子的课上睡得呼噜震天的路二,现在居然在认真听关右相讲课。
没错,是在认真听讲, 目光专注且真挚,那双将京城里大姑娘小媳妇迷得死去活来的含情目一眨不眨,像是长在了关霖身上。
于是与世无争的六殿下破天荒地感受到了一股焦虑的情绪。要知道谭子乐活了十八年, 可是第一次诞生这般心情,毕竟他母妃虽是妃位, 却是个不争不抢、安分守己的性子, 对他也鲜少管束, 更不抱有什么大志向, 所以谭子乐自己也一直活得乐天随性,半点没辜负他这名字。
但眼见着与自己一起共沉沦的兄弟竟然开始奋发图强了,简直是忽如一夜春风来, 六殿下心里的炮仗噼里啪啦地开。
他不禁产生了一丝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不求上进了?虽然他一直以来的志向也就是从一个闲散皇子晋升成一个闲散王爷,但毕竟他是天家的人,肚子里没半点墨水,冬日里赏雪作诗也只会个“一片两片三四片”,将来在史书里会不会叫人诟病……
抱着越来越悲痛的幻想,谭子乐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
他偷偷写了张纸条, 团成小半个巴掌大的纸团,抬眼确认关相正低头讲着手里的书,手腕一甩,便轻车熟路地将那纸团丢到了路域桌上。
路域垂眸瞥了一眼那纸团,在谭子乐期待的目光中抬起了手。
然后换了个姿势,右手托腮, 继续盯关霖。
谭子乐:“……”
但深信兄弟一定不是不理自己而是没看见纸团的天真六殿下并没有气馁,他压低了声音,一只手挡在嘴旁,用气音冲着路域喊:“纸团!路二,路二!看纸团!”
路域:“……”淦。
他是真的在专心看关霖……不,专心听讲,也是真的不想跟谭子乐耗时间扯皮,但耐不住六殿下死缠烂打,实在聒噪。
路域只得将纸团拆开,上面是谭子乐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的:“路二,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在看关夫子?”
路域提笔回了几行字,趁着关霖低头,将纸团扔了回去。
谭子乐愉快地拆了纸条,只见路域用堪称龙飞凤舞的草书写着:“我觉得关夫子的声音让人如聆仙乐耳暂明,关夫子的才学如滔滔江水浩荡不绝,关夫子的模样也生得绝世出尘宛若天人之姿,综上所述,我决定要洗心革面,好好听课。”
路域觉得自己的语文水平在夸赞关霖的时候到达了巅峰,比当年写高考作文还流畅。
谭子乐:“?”
满脸迷茫的六殿下很快将纸条扔了回去。
“可关夫子已经讲到了第二章,你还在看目录。”
路域:“……”
于是谭子乐收到的下一张纸条上写着:
“此乃我独创的听课方式,你不懂。”
谭子乐:“啧。”
他不信。
他觉得路域就是在驴他。
兄弟变了,兄弟有小秘密了,还不告诉他!
内心气愤的六皇子殿下决定要搞点事情,他看着手里的纸条,眼珠子一转,捏了捏那宣纸的厚度,觉得差不多。
他趁路域的注意力还在关夫子身上,偷偷将自己那一方墨砚中的墨水都悄悄倒入了纸团之中,再牢牢团紧,幻想着一会儿路域打开纸团,结果糊了一手墨的场景——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低头团纸团的时候,讲桌旁的关霖手执书卷走到了众人之间,正在向路域前桌的五皇子解疑答惑。
而谭子乐扔纸团的动作又是如此熟练而不假思索,以致于纸团在空中飞到一半,他才看见在路域前方站着的关霖。
恰巧,关霖回过了头。
更恰巧,路域抬手将纸团稳稳接在了手里。
路域:“……”
谭子乐:“……”
“世子,”关霖两步走到路域身旁,神色淡淡,“可是对这一章有不解之处?”
路域:“……没有没有,夫子讲得很好,学生听得也特别好。”
关霖以一种全世界班主任都拥有的危险眼神凝视着他:“那为何还要与六殿下课上私自交流?想必还是有疑问,不如世子将困惑之处告知关某,好让关某一尽为人师之责,不枉陛下所托才是。”
这话在路域脑子里一翻译就是,你两个小兔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偷偷干了什么,识相点把纸条内容给我坦白清楚,要不然就放学别走,等着叫家长吧。
这一世的关夫子气场太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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