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又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好像这个声音,并不应该属于这个人。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君看着他,那一双眼里无波无澜,他却莫名觉得对方是在笑着。
“自然见过,你便是我,我却并不是你。”
士兵手中握着剑与冠冕的令牌,君把令牌拿下来,他嗓音很低,带着些许叹息,还有几分莫名的情绪。
“你应当待在这里。一朝入梦……此生不复醒。”
君说完这句话,人影便消失了。
他还在原地站着,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努力试图去回想,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想不起来只能作罢,他心里因为方才君的话莫名不舒服,在原地收回了视线。
剩余的尸体都由他收拾了,收拾完他回去碰到了公子岚。公子岚看着他一脸嫌弃,“你去换身衣服,我要出去一趟,殿下受了伤,你过去看看。”
宋悯欢想问为何要他去?他还没问,另一边过来了人,公子岚神情凝重,人很快便走了。
他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自己收拾干净换了一身衣服,在原地想了一会,最后还是朝着最中间的那处营帐过去了。
到了帐外,铜盆里火光明亮,周围都是守着的士兵。士兵见到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是受了公子岚的吩咐。
他还在犹豫如何说,里面的男人开了口。
“进来。”
宋悯欢指尖微顿,他掀开了帐帘。
他与长乐从他醒来见过之后,平日里都没有什么交集,长乐每日很忙,他们也见面,但是见的并不多。
前几次还好,之后他便发现了,长乐经常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他察觉到之后,对方便会收回视线。
感知力很强。
他同公子岚说,公子岚说他整天事做的不多,心思倒是不少,嘲讽了他好一番。
帐中只点了一盏灯,地面上铺着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角落里香炉燃着焚香,烟雾缭绕。男人在软榻边,在他进来之后,看向他,似乎并不意外。
“是公子岚让我过来的,”宋悯欢这般说,想了想道,“他说你受了伤,让我过来看看。”
“嗯,”长乐应了一声,上身脱了战甲,烛光跟着晃动了一瞬。
“你帮我把伤口缝上便是。”
宋悯欢走到了男人面前,他扫了一眼,男人皮肤冷白,肩膀很宽,腰身看起来遒劲有力,上面有许多陈旧的疤痕。
旁边放的便有银针,受伤的地方是肩膀,从左肩一直到后面的蝴蝶骨,上面方止住血,伤口附近还有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
他拿起银针,针尖放在蜡烛上炙烤,先缝的是伤口前半部分。他站在长乐面前,银针贯穿皮肤,男人身形动也未动一分。
“今日也去了幽冢?”长乐问道。
幽冢便是为那些士兵安葬的地方,他轻声应了一声,指尖握着银针,线缝的歪歪扭扭。
他看着自己缝上去的线,唇角抿紧了,低声道,“你不如让公子岚大人回来了缝,我手生,缝的很不好看。”
“他今日应当回不来,”长乐,“你只管缝便是。”
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说什么,一针一线的把伤口缝上。
原先他是站在长乐面前的,前面肩膀上的最后一针缝完。他正要收回手,突然之间,一阵阴冷的气息传来,外面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他腰间覆上一只手,长乐抱着他转了个身,“嘭”地一声,一支箭羽插进了旁边的木桩。
上面连着一封信,信上是他看不懂的文字,只是看着便能感觉到阴邪的气息。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士兵在外面扬声。
“殿下?”
长乐开了口,“无事,去叫凤鸢过来。”
外面士兵领命,脚步声很快远了。
宋悯欢与男人靠的太近,他感觉略微不自然,确认了不是邪祟,方才是出于情急之下,那为何现在还是抱着他不肯撒手?
“殿下……?”
他害怕碰到对方的伤口,轻声的开了口,对上男人的眼底,里面的情绪悉数被遮掩,他看不透彻。
对方掌间常年练剑有许多茧子,修长的指尖隔着衣衫触碰到皮肤,带着灼热的温度。
他这般说了,对方没有立刻松开手,他便又唤了一声“殿下”。
“我这几日常常梦见你,”长乐开了口,冷淡的嗓音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在境外,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他没有说,他梦见的是与面前的人夜夜缠绵,梦里都是面前人在他身下隐忍脸上红透的模样,甚至他清楚的知道,对方身上有几处痣、哪里碰不得。
比如现在,他不过是碰上对方的腰肢,面前的青年没有推开他,表面看上去镇定,白净的耳垂却已经红了。
第159章
他说的是谁?
宋悯欢此时也顾不得男人身上的伤, 他直接把人推开了,一连向后退了数步,离人远了些。
“我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我针法太差,殿下还是等公子岚大人过来……让公子岚大人帮你缝。”
他说完也没有去看男人是什么神情, 掀开帐帘便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险些撞到人, 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小子,走路不看路?”公子岚扶了他一把,很快松开了他,掀开帐帘直接便进去了。
他猜测估计是出了事,想起来方才对方的举动。他若是跟任何一个人说,堂堂长乐战神轻浮他,怕是没有人会信。
在这边待了一段时间,他也知道了不少事,比如各族每月都给长乐送了不少的美人, 比如长乐身边没有出现过情人,比如不知多少人想要为长乐自荐枕席。
但是长乐每日忙于战事于复兴人族,未曾耽于美色。
他原路回了自己院子, 坐在茶几旁, 上面放了几张纸、砚台与笔墨。
害怕自己再忘事,他每日都会把发生的事记下来,有时候是寥寥几笔,有时候会写上许多,把发生的都写在上面。
他手中摩挲着红莲玉扣,抽出来一张白纸, 握着朱笔在上面写下来今日发生的事。
名为“君”的士兵同他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今日收敛了一百零一名士兵的尸骨。
公子岚叫他去长乐营帐里帮长乐治伤。
他笔尖顿了顿,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上了一句。
长乐可能脑子有病。
这般写完了,接下来他还是照样在战场上收敛尸骨。直到有一日,邪祟混在了士兵尸体之中,在他收敛尸骨的时候突然朝他张开了嘴。
黑雾雾的一团,他在原地怔了一瞬,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反应速度更快,下意识的便要侧身躲过去。
他快,有人比他更快,刻着冠冕的长剑一剑削了邪祟的脑袋,邪祟惨叫一声,身形在半空之中消散。
男人收了手中的剑,垂眸看着他,似乎是担心他摔倒,还伸手扶了他一把。
“吓到了?”嗓音放轻了些许,带着些许温柔。
宋悯欢:“……”
他其实并没有被吓到,只是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腕还被男人握着,挣了挣,没能挣开。
“殿下,我没有吓到,你先松开我。”
宋悯欢抬眸看着对面的男人,这么说了,对方顿了顿之后才松开了他。
“你日后不必再收敛尸骨,以后跟着我,我会保护你。”
长乐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他眼神动了动,前面是他想说的,后面一句却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他的转世原先经常同青年说这句话?
“我不需要殿下保护,”宋悯欢转过了身,回复道,“我可以上战场。”
原先都没有让他上过战场,每次打完仗他只看到一片荒芜与废墟,他也想上战场战斗,并不需要依靠人躲在对方身后。
闲时他自己发现了,他是会用剑的。不止剑、还有长戟,阵法,这些都像是刻在他的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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