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弈稍作迟疑,道:“四公子觉得,有什么可以尽快把此事锤定么?”
“除非,他再发一次疯?”邱扬摸着下巴,道:“或者云相倒台。”
“……”听上去都挺难的。宁弈道:“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弄明白他为何突然不疯了。”
“可能脑子突然好了吧。”邱扬捏了颗花生米,道:“以前他可从来不会在意除了陛下之外的人……”
他忽然想到早上主动挑衅自己的少年,张扬明媚,鲜活亮丽,犹如冰上凤凰,仿佛已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悄悄涅槃重生。
邱扬不小心咬到了手指。
在宁弈惊讶的目光里,他大脑放空:“……现在不为陛下发疯,是不是因为,他,有了另外为之疯狂的人?”
宁弈:“!”
“……极有可能,只要他不再纠缠,相府应当会主动提出和离,陛下本就厌他烦他恶心他,绝对不会拒绝。”
“那……”
“那我三妹妹……”宁弈眸中划过一抹精光:“就有机会了。”
因为云清辞的掌控欲,天子至今都未临幸过别的妃子,如果云清辞撒了手,那天子便彻底自由。宫中众嫔,无论家世长相,除云清辞外就数他三妹妹,她若成了皇后,他就是国舅。
邱扬两脸通红,小声道:“就是可惜,另一个被他发疯缠上的人,一定很惨……”
“这倒也不见得。”喝了点酒,宁弈有点飘,道:“虽说云清辞性格不怎么样,可皮相还是极好的,若他能上赶着,我倒是不介意……光看着都这么馋人,弄起来肯定比花楼里的姑娘带劲儿。”
“然后呢?”
“然后……然后该怎么样怎么样呗,陛下扔了的东西,谁敢真捡哪。”
“那又怎么了。”邱扬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嘟囔:“……若能娶回来放在家里,镇宅也挺好。”
就是估计得先气死个爹,哎。
云清辞这边,饭菜上来之后,忽有人来报,说云清玦临时有事,不来一起吃饭了。还特别道:“副统领让给君后带个话,扰了您的雅兴,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话有些过于客套了,云清夙先把人打发了,对云清辞道:“三哥不善交际,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知道。”云清辞低着头,挑着碗里的米粒,哼唧道:“都是一家人,你不用跟我解释。”
云清夙神色尴尬,然后一脸感动地来摸他的头,云清辞乖乖巧巧地受了,一侧林怀瑾忍不住道:“这次见你,确实变了很多。”
“那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呢?”
云清辞随口说,扭脸看他,林怀瑾却猝不及防给问住了,愣了一下才认真无比地道:“变好了。”
云清辞弯起了眼睛,高兴地扒了几口米饭。
饭后,云清辞随四哥一起出门,临上车前,林怀瑾特别提醒他:“别忘了我的暖耳。”
“嗯。”云清辞道:“我到时候差人给你送去府上。”
“不必,到时我亲自去拿。”
云清辞轻快地答应了。
他是不喜手里压事儿的,难得这几日养伤放松,也没必要为李瀛东奔西跑,回府之后,便找出了两块皮料,坐在窗前缝了起来。
天暗了下来,窗外又落起了雪。云清辞中途去陪家人吃了饭,泡了汤,披着半干的长发回来,金欢已经点上了灯:“君后,该上床休息了。”
“我把这两针缝完,你们先去。”
他在灯前坐下,侧脸被勾勒出一抹柔和的光,金欢和银喜都明显察觉,他与之前判若两人。
和蔼的不像云清辞。
两个近侍都站着没动,直到云清辞抬眼,再次催促:“我很快就睡了,不需要伺候,快去休息吧。”
两人这才恭敬地退下。
屋内只剩下云清辞一个人。
他把最后一针缝上,拿剪刀剪断,检查了一下系带,然后一怔。
另一只……
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
云清辞捏着刚缝好的一只暖耳,皱了皱眉。
大意了。
和李瀛在一起太久,对他早已熟悉到不能更熟悉,连他什么时候潜入自己的房间都不知道。
灯前一片阴影,有人从他身后弯身,环住了他纤细的腰。
云清辞挺直了脊背,薄薄的单衣勾勒出肩胛骨的形状,男人线条流畅的下巴压了上来。
李瀛的手直接伸到了他面前,掌心摊开,低声道:“在找这个?”
云清辞点了点头,伸手欲拿,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李瀛将两只暖耳全部抓起,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云清辞下意识揪住他的衣角。李瀛抱着他进了屏风,然后将他放在榻上,看着他充满着迷惑的脸庞,举了举手里的暖耳,道:“伤还没好,那么着急缝它做什么?”
是他熟悉的声音,但是少见的温柔,云清辞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泡汤的时候。”
“……”不要脸。
李瀛完全没觉得自己有多无耻,察觉云清辞瞪自己,便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云清辞朝后缩,李瀛忍俊不禁,道:“还要躲我?”
“……陛下有事么?”
李瀛朝他凑过来,云清辞背靠着床头,无法再躲,便伸手来推:“这么晚过来做什么?”
在弄不清李瀛的目的之前,云清辞不想跟他牵扯过多。他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家里,宫中情况不明,看来需要尽快找个机会联系一下眼线,确认最近是否有什么突发情况。
李瀛听话地跟他保持好距离,还是很温和的样子:“我来看看你,看看你……睡的好不好。”
“……”你好闲。
云清辞道:“看够了,回去吧。”
“等你睡下我就回去。”
云清辞只好躺下去,道:“我睡了。”
“闭眼睛。”
“……”云清辞闭上了眼睛,又猛地睁开。
李瀛的脸近在咫尺。
偷吻不成还被发现,他神色有些不自在,微顿了一下,道:“这个,朕很喜欢。”
“……?”
李瀛喉结滚动,强忍住拥抱他的冲动,抿了下舌尖,似是在难为情:“你,帮我戴上?”
“……”
他以为,这对暖耳是为他缝的。
作者有话要说:
辞崽:啊这。
李皇:……
第8章
雪如碎屑,小而密密,院子里没有一丁杂色。
因为方才用眼,屋内的灯点的很亮,但给屏风一挡,床这边光线还是有些昏暗。
云清辞靠在枕上,泼墨长发被一支乌色木簪挽着,李瀛则微微倾身坐在他面前,头发从肩侧滑落几缕,看着他的眼睛正发着光。
前世的云清辞惯了他十二年,哪怕只是这一世,他也被云清辞惯了四年,会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若是曾经的云清辞,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暖耳给他戴上,并为李瀛主动向他索要礼物而开心的彻夜难眠。
别说林小侯爷,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排在李瀛后面。
云清辞失笑了一下,不知是为曾经上赶着的自己,还是为如今自作多情的李瀛。
“这个不是给陛下的。”他把李瀛手中的暖耳取回来,抻平,道:“是给小侯爷缝的。”
李瀛神情冻结,眼中的光飞速收缩:“你亲手给他缝暖耳?”
“是。”
云清辞神情坦荡,眼神认真,李瀛望了他几息:“为什么?”
“他好心给我暖耳御寒,我却保管不当致其丢损,理应还他。”
“好心。”怒意在胸中翻涌,李瀛觉得可笑:“是好心,还是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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