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比他这种看兵法就打瞌睡,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强。
……还是好气,而且完全没办法放心。
等他将手头的事都交代下去,就去追重奕。
尤将军丝毫没察觉到宋佩瑜的怒火。
他还在纠结重奕究竟是什么神君,并执着于从宋佩瑜口中知道这件事的答案。
宋佩瑜被尤将军弄得哭笑不得,却不能任由尤将军误会。
谁知道这些话传开后会离谱成什么样。
已经决定要去追重奕的宋佩瑜也没那么多时间与尤将军解释,只能专门找人与尤将军说重奕多年征战的事迹。
综合重奕的带兵经历,从城墙下面走到城墙上面,虽然稀奇,却称不上绝无仅有。
起码不是除了重奕,再也没有人能做到的事。
宋佩瑜以为尤将军只是稀奇事见得少,才会一心一意相信当初永和帝为了替重奕拒婚楚国想出的谎话,认为重奕是天上的某位神君。
等尤将军听到更多的稀奇事,眼界也更加开阔,就会回过神,认清重奕也是肉体凡胎的现实。
宋佩瑜却没想过,这些稀奇事都发生在重奕身上,只会让尤将军更坚定最开始的想法。
赵国太子是天上的神君!
这句话最开始从永和帝口中传出,被楚国人和赵国人百般怀疑揣测。
却在几年后,在燕国人中口耳相传,以至于后来天下皆知,被认为是赵国皇室费尽心思掩饰的真相。
可惜宋佩瑜的注意力立刻被自从春耕后就小动作不断的陈国吸引,以至于没有及时发现尤将军非但没有醒悟,反而越陷越深的情况。
陈国如同宋佩瑜最开始担心的那样,打算在赵国和燕国的战争中横插一脚。
正悄悄在黎国和燕国接壤的地方屯兵,随时都可能挥师北上。
同样密切注意陈国动向的咸阳,立刻给楚国去信。
有宋瑾瑜亲自润笔,信上的用词十分委婉,内容却直击要害。
只要楚国能将陈国拖在黎国,不让陈国有机会在赵国攻打燕国的过程中捣乱,赵国就对楚国不打招呼就出兵黎国,还专门堵死赵军进入黎国关卡的事既往不咎。
这封信送去楚国,如同石入大海。
陈国在黎燕边境的屯兵越来越多,在旧黎境内的楚军却不为所动。
虽然没有回信,但楚国的选择已经显而易见。
拿下四分之一的黎国后,或者在更早之前,楚国就不再满足始终在赵国面前低着头,以赵国马首是瞻。
楚国内以楚皇为首,主张和平的人都在逐渐老去。
楚国属意的新君,是带兵拿下四分之一黎国地盘的嘉王。
从某种意义上讲,嘉王能从兄弟侄子们中脱颖而出,就是因为他身上的某些特点,符合如今楚国朝堂大多数人的想法。
楚国对待赵国的态度变化,就像是楚皇和嘉王的交替。
虽然没什么预兆,仔细去想,却能寻出道理。
赵国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陈国往黎燕边境增兵却什么都不做。
陈国增兵的同时,赵国也在增兵。
如果说嘉王身上能体现楚国朝堂大部分人的想法。
那重奕就是让赵国朝堂上的人,改成与他相同的想法。
没人能从重奕手中抢走任何东西。
也没人能抢走赵国已经圈好的地盘。
在各国的心神都被一触即发的赵、燕、陈吸引时,仍旧在燕国境内,带领西梁军为赵国作战的梁王忽然赶回咸阳,正式对赵国递交降书。
从此,西梁成为梁郡,梁王仍旧是梁王。
永和帝将肃王府隔壁的大宅子赐给梁王作为府邸,并允许梁王世子在继承王位前留在梁郡统领西梁军。
因为双方早有默契在,连西梁百姓也早有心理准备。
西梁成为梁郡的过程自然平和,却给楚国施加巨大的压力。
楚国北边的西梁、东梁和卫国,都在这些年中陆续成为赵国的土地。
楚国东边的黎国也变成昨日黄花,被楚国和陈国瓜分。
燕国不复存在只是时间问题。
夹在燕国与陈国之间的兖州与青州,也就比当年的卫国好些,恐怕已经在发愁,是投奔赵国还是投奔陈国。
楚国原本与赵国十分亲密,程度甚至不亚于西梁和赵国。
按照楚国与赵国早些年的情分,楚国完全不用担心未来。
就算赵国与陈国两分天下,赵国也不会主动对楚国出手,还会在陈国想要对楚国出手的时候帮助楚国。
除非赵国或者陈国彻底完成统一,否则楚国完全不用担心像卫国似的被打穿。
如今的情况却大不相同。
与楚国接壤的弱小国家都陆续覆灭,更远些兖州和青州委实太过遥远,楚国怎么也不可能将手伸到那边。
如今与楚国接壤的赵国和陈国,都是楚国,起码现在的楚国惹不起的存在。
楚国在楚皇的带领下沉寂了太久,放弃了太多机会。
赵国与陈国却始终在拼尽全力的壮大自己。
等到北边战事彻底尘埃落定,赵国和陈国随时都有可能对楚国出手。
甚至有可能发生,赵国和陈国各凭本事,默契瓜分楚国的情况。
西梁在这个时候变成梁郡,就是赵国在提醒楚国。
赵国能多年照顾楚国,也能随时与楚国翻脸。
因为双方接壤的土地越来越多,赵国完全可以全线作战。
反正赵国境内有水泥路,无论是调兵遣将还是运送辎重都快人一筹,成本也远低于楚国。
楚国却会疲于应对,甚至可能发生尚未开战就被拖垮的情况。
相比较赵国和陈国。
与楚国多年交好,对楚国境内情况了如指掌的赵国,对楚国的威胁更大。
赵国依旧没等到楚国的回信,却等到陈军正式对黎燕边境的燕国县城出兵的消息。
与此同时,楚国从宋佩瑜手中‘买’改良金叶纸配方时,答应宋佩瑜,对陈国封闭的西域商路和海路都悄无声息的打开。
反而赵国在楚国的商铺和其他经营,包括船队都突然被楚国霸占,让赵国再也联系不上。
楚国在赵国和陈国之间选择了陈国。
“不然你以为楚国凭什么能拿下黎国四分之一的地盘?”吕纪和将茶盏中漂浮的苦菊吃进嘴里用力咀嚼,眼含嘲讽的望着满脸不解的骆勇。
骆勇不满的敲了敲桌子,他又不是懂了装不懂,他是真不懂,犯得上特意嘲讽他吗?
宋佩瑜忙里抽空问了句,“盛泰然那边怎么说?”
刚过完年,始终都在西域商路新奇货城坐镇的盛泰然便一路南下,去赵国在卫郡最南边的奇货城坐镇,就是为了防备楚国突然翻脸。
角落里仿佛隐形人似的柏杨慢吞吞的开口,“大头的货物都运了回来,主要的人也都纷纷想办法脱身回来,尽量让家就在楚国的人支应着年后的运转,但……”
柏杨平静的眉目间浮现不忍,缓缓摇了摇头。
“你别摇头啊!”骆勇急得直拍大腿,“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事,你直说就是。”
吕纪和收回要去拽骆勇的手,光明正大的翻了个白眼。
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学不会看眼色。
吕纪和都不知道是该笑骆勇愚蠢,还是羡慕骆勇安逸。
柏杨却没与骆勇生气。
非要和骆勇斤斤计较,他早就被气得死了,哪里还活得到现在。
“所有留在楚国的人手,包括船队的人都被抓了起来,已经有少部分人被楚国交给陈国。”柏杨望着宋佩瑜手中正在滴墨的毛笔,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宋佩瑜,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宋佩瑜既负责奇货城的运转,也在西域商路和海运上花费无数心血,再加上任鸿胪寺卿多年,免不了要经常与楚国打交道。
他未必能认出来主要负责赵国在楚国经营的人,却一定能说得出来其中大多数人的名字。
在柏杨看来,楚国境内出现这么大的变故,除了威严被挑衅的永和帝,属宋佩瑜最有理由恼火。
多年心血,就这么被楚国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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