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真正的得偿所愿,人丁单薄的家中还能正式多个人,他当然也会开心。
想到此处,永和帝因为亲眼看着重奕离开咸阳而产生的惆怅,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甚至开始盘算要给重奕准备什么聘礼。
同样满心惆怅的宋瑾瑜感觉到身上久久都没移开的目光,抬头看了过去。
永和帝与肃王正并排站在一起,满脸喜滋滋的笑意。
只是那笑意在宋瑾瑜眼中,总觉得像是……不怀好意?
因为从咸阳出发的时间够早,重奕和宋佩瑜并不需要赶路。
出了咸阳范围,将夸张的太子仪仗收敛后,他们甚至偷偷离开大部队,骑快马去周边游玩几天。
可惜他们游玩的地点大多都是在床上,并没有看到许多不同于咸阳的风景。
半个月后,宋佩瑜与重奕赶到漠县。
宋佩瑜在距离燕国最近的位置,再次埋身进各种似真似假的消息中。
重奕则拿着梁王的信物,赶往西梁军的军营,直到半个月后,才回到县城内与宋佩瑜汇合。
在收到燕国邀请的三个月后,宋佩瑜与重奕离开幽州最东边的漠县,踏上完全不同于赵国水泥路的传统官路。
没过一刻钟的时间,宋佩瑜就颤抖着手从车架中爬了出来。
没有水泥路,他的晕车症状又回来了。
因为宋佩瑜晕车,只能骑马,赵国使臣队伍的速度变得空前的缓慢。
从漠县到燕国仟县,仅仅两天的路程,赵国使臣队伍硬是走了将近五天,在第四天的下午,才来到燕国仟县的城门下。
负责迎接赵国使臣的燕国人主动出城来迎。
来人自报家门,名为陈言舟。
宋佩瑜知道这个人。
陈言舟,昭和大长公主的嫡长孙,身上有庆帝赐下的二品护国将军勋爵,也被称为陈将军。
第106章
从咸阳出发前,永和帝不仅给重奕准备了全新的仪仗,随着重奕来燕国的人也都是经过精挑细选。
整个使臣队伍差不多有六百人,光是十率骑兵就有五百,全都骑在从党项而来的高大骏马上,高举着赵旗和朱雀旗,以半圆形将赵国使臣队伍的其他人和整齐停在一起的大马车围在中间。
相比之下,从仟县迎接出来的陈言舟与他身后的十多个随行之人,就像是不小心误入狼群的羔羊似的。
重奕穿着黑色绣龙纹的常服,站在高高的车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自报家门的陈言舟,只一眼就立刻移开视线,抬头看向仟县的城门。
仟县也能算得上是燕国的军事要塞,尤其是在燕国与赵国的对峙中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与漠县高大雄伟的城墙相比,却突然变得‘简陋’起来。
骑马立在车架旁边的宋佩瑜,好整以暇的望着陈言舟脸上的尴尬。
重奕是赵国太子,又是受到燕国的邀请才来燕国。
兄弟和儿子都一大堆的燕国孝帝,居然只让个正二品的护国将军来迎接重奕。
在宋佩瑜看来,陈言舟接到这桩差事的时候,就该做好被为难的准备才是。
事实上,陈言舟接这桩差事的时候,还真没做好被为难的准备。
他甚至还被祖母昭和大长公主嘱咐,绝不能让宋氏来人在燕国过得痛快。
只有宋氏来人不痛快,太后才会痛快,也会因此更看重他。
陈言舟听了昭和大长公主的话后,理所当然的认为,就算是赵国太子来到燕国也要收敛行径,看燕国的脸色,更何况是宋氏的人。
况且祖母也没要求他直接杀了宋氏的人,只是要求他让宋氏的人不痛快,能受伤更好。
像是他们这种出身的人,最明白该怎么做,才能让人有口难言的憋屈。
陈言舟万万没有想到,双方刚打个照面,他就已经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以为会低调行事的赵国太子,排场比在洛阳的孝帝还大,根本就没想过要收敛。
陈言舟不得不承认,在身后只有十几个人的情况下,面对五百多赵军铁骑,和站在华丽车架上居高临下的赵国皇太子,他甚至比面对孝兴帝还要紧张。
陈言舟怕双方一言不合,赵国太子会直接命人动手。
头上的冷汗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多,陈言舟终于在重奕状似不耐烦的在车架上拍了下后,彻底沉不住气,朝着华丽车架的四周看去,企图能找给他解围的人。
正穿着太子宾客朝服的宋佩瑜,理所当然的成为陈言舟的目标。
宋佩瑜倒是好说话的很,发现陈言舟正不眨眼的望着他后,立刻和善的笑了笑,还在马上主动对陈言舟拱手,“陈将军,在下宋氏佩瑜,东宫太子宾客。奉吾皇之命,应燕皇邀请,前来祝贺燕皇寿辰。”
陈言舟立刻往前走了几步,在紧贴着宋佩瑜马前的位置停下,热情的开口,“原来是宋氏世叔,当年宋氏尚未离开洛阳的时候,我还见过你。”
“是吗?”宋佩瑜摇了摇头,“也许当年我年纪尚小,竟然已经不记得你了。”
陈言舟瞟了眼重奕,终究是不敢赌重奕会不会继续忽视他,依旧对着宋佩瑜开口,“我从收到赵国太子殿下于咸阳出发的消息后,就快马加鞭赶到仟县,为太子殿下准备好暂住的地方,没想到竟然等了这么久,才等到赵国太子殿下。世叔快些遣这些护卫回赵国,我们也能早点进城,待我为太子殿下接风洗尘后,再赶去咸阳。陛下已经等你们许久了。”
宋佩瑜似笑非笑的望着陈言舟,“谁说这些护卫要遣回赵国?”
陈言舟愣住,目光快速在正不约而同望着他的护卫们身上一扫而过,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你们要将这些人都带去洛阳?!”
宋佩瑜含笑不语。
平彰却没有宋佩瑜的好脾气,他将腰间长刀拔出一截,大呵道,“为何无礼,在太子殿下面前无故喧哗?”
宋佩瑜伸手去拦平彰,“平将军莫急,燕国还没有太子,陈将军没见过太子仪仗,才会如此大惊小怪。”
“你可别哄我!”平彰拂开宋佩瑜的手,目光仍旧恶狠狠的放在陈言舟身上,“燕国没有太子,还没有皇帝吗?难道燕皇出门,连个五百人的护卫都没有?”
随着平彰的话,十率骑兵后方突然传来响亮的声音,“燕国又没有赵国富裕,谁知道他们的皇帝有没有我们太子殿下的威风?”
骑在高大骏马上的壮汉们立刻哄堂大笑。
宋佩瑜在诸多嘲笑的声音中,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主动策马靠近已经脸色铁青刚的陈言舟,马鼻子呼出的热气直喷在陈言舟的脸上。
陈言舟的心神已经全部被正对他指指点点的十率骑兵占据。
他甚至觉得,始终都表现的对他很和善的宋佩瑜主动策马靠近,给他带来了安心的感觉。
陈言舟非但没计较喷在脸上的马息,还几不可见的移动脚步,主动离宋佩瑜更近了些。
宋佩瑜假装没发现陈言舟的小动作,伸出手一项又一项的给陈言舟数赵国使臣队伍中的人都有什么作用。
重奕的仪仗队。
专门负责养马架车的就有六十四人,有些人水土不服时,才能随时都有人能够替换。
负责扛旗的有三十二人,两人一组也就是十六组,每组人都身高体重甚至相貌都要相像,只要有一个人不舒服,整组都要重新轮值。
仪仗队中还有专门的号手。
陈言舟目光呆滞的顺着宋佩瑜的示意转头。
十多名骑在高大骏马上的壮汉驭马走出队伍,变戏法似的拿出制式各不相同的号角。
……
经过宋佩瑜的解释后,赵国使臣队伍,将近六百人中,有五百多都是赵国太子仪仗队中的人。
宋佩瑜稍稍弯腰,半趴在马背上,低头望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陈言舟,缓声道,“才不到六百人,难道还会给洛阳带来威胁?你……”
余下半句话宋佩瑜没说出口,陈言舟却知道宋佩瑜与刚才那些人一样,也在嘲笑燕国‘小气’。
眼看着赵国使臣队伍的态度十分坚决,陈言舟也不敢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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