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青年的自尊心很强,干脆拍拍胸脯拿自己举例子,并且不遗余力地自黑:“你哥哥我,这么多年都是家里养的米虫,工作以后都不能算完全独立,你已经比哥哥优秀太多了,别这么苛求自己。”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不要什么都自己硬撑,好吗?”林瑜的语气和神色都很柔和,说话间还把手轻轻搭在自己弟弟单薄的肩膀上,却没有搭实,好像怕被拒绝,又好像怕伤到他。
林渐西微微侧头,看着肩上修长温热的手,忽然就觉得心口荡起一圈圈的波纹,而且还暖洋洋的,于是忍不住朝他露出温和的笑意。
“知道了,哥哥。”
其实攻略进程眼下已经到了另外的阶段,所以这两份兼职也没了太大的用处,确实不用再继续下去了。
“咖啡厅的兼职我得先问问老板有没有人能接替我,酒吧侍应生的工作问题不大,那里人多,不差我一个。”
兄弟俩相视一笑,脉脉的温情便在彼此之间流淌,窗外的阳光都比不上他们的笑容明媚。
不过没想到的是,对于离职的请求,Verdelite的老板很好说话,一口就答应下来,反倒是在深蓝那边费了好些唇舌。
“小林呐,”李经理脸上堆满了亲切的笑意,挽留的语气十分殷勤:“你要是在待遇上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提嘛,奖金薪水这些都好商量。”
他是个人精,哪能看不出只要有林渐西在,隔三差五就会有几个大少爷过来开高额的酒水单,最贵的弗兰德里跟不要钱似的连开几瓶,偶尔还能有包下酒吧请所有客人喝酒的好事。
这么个香饽饽吉祥物,他自然不愿意轻易撒手,但林渐西的态度却很坚决,完全是铁了心要走。
正巧当初签的兼职劳务合同前阵子刚好到期,新合同还没拟定好,所以李经理完全拿他没辙,劝了半天没结果,便泄了气。
“行,那你今天最后上一天工,结束之后找财务。”他拍板道,眼珠子却骨碌碌地转,似乎在打什么主意。
林渐西眼睛一眯,锐利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视了眼前的人一圈,心头隐隐有种预感,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于是等他换好制服从休息间走出去,果然就看见英俊的男人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一双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看,仿佛生怕漏掉一帧画面,却在视线相接的那一刻,陡然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是乔默川。
才短短一个多礼拜的工夫,他却好像迅速地消瘦了,身板依旧挺拔却骨架分明,眉眼也显得愈发深邃,下巴上冒出一点不太明显的青茬,反而增添了几分落拓不羁的帅气。
“我听李经理说,今天是你最后一天在深蓝打工。”乔默川在吧台对面的卡座坐下,埋头死死盯着桌上透明的玻璃杯,语气是借力伪装的平静。
“是。”林渐西神色淡淡地点头,没有否认。
“为什么?”他问。
语气很缥缈,像隔了一层水雾浮在云端,不是质问,甚至连询问都不算,好像早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不死心地想要再确认一遍。
“因为这里工作强度不小,和学业冲突,我难以兼顾。”很言简意赅的解释,而且似乎也很合理。
乔默川立刻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但很快,这点讽刺的笑意就被收敛起来,转而变成狂风骤雨般的凛然怒气。
“你撒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他捏紧了手中的酒杯,指纹与光滑杯壁狠狠摩擦,力道极大甚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然后猛地抬起头,那双好看深邃的眸子里血丝弥漫。
“林渐西,你是在躲我。”
青年听了不由得蹙起眉头,立刻就否认了:“你误会了,真的是我自己的原因。”
但乔默川不听,他的胸口已经被扎透了,连笑带咳嗽,说话的时候都在微微喘气:“我已经很努力在克制自己不主动找你,不去联系你,不凑到你跟前惹你厌烦,你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
这话太卑微,听着略微有点失态,所以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对劲,怕吓到对面的人,于是语气又迅速温和下来。
“深蓝的这份工作相对比较自由,薪酬也高,对你来说很难得,辞了又要再找,你会更累的。”劝得有理有据。
“你只是不想见到我,所以我走,我不来了,我以后都不会来这里打扰你,你可以安心工作的。”乔默川语速越来越快,仿佛只要说得稍微慢一点下一秒就会立刻哽咽说不下去,姿态仓皇又狼狈。
“乔先生。”林渐西忍不住打断他。
但男人仍自顾自继续说:“我不光自己不来,我还让梁俊曹亮文他们都不要来,这样你就不会想到当初那些不愉快的事……”
“先生。”这回连姓都不加了,语气陌生到令人心颤。
于是乔默川的声音戛然而止,疯狂转动的大脑如同计算机被病毒入侵骤然宕机!
林渐西对他,又恢复到了最初的称呼。
不是带点嘲讽却暗含熟稔的“乔大少”,不是生气时候怒斥的“乔默川”,甚至连客套的“乔先生”都没有了。
而那天那声默川,唯一的那声默川,就这样永远消失在了记忆里,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却又时不时地在耳边回响,发出巨大的轰鸣。
乔默川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腿一动弹身下的椅子就发出难听的拉锯声,他却像是没听见,兀自眨了眨眼,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着林渐西。
青年穿着侍应生的黑白制服,手上端着托盘,整个人修长挺拔,轻微地倚在卡座边,还叫着“先生”,这场景熟悉到让他有一瞬的恍惚。
“你不记得我了?”于是他这样问。
林渐西不禁眼神一闪,立刻明白了乔默川的意图。
这一切仿佛历史重演,一下子回溯到了他刚穿越那会儿,两个人在酒吧的初次交锋。原本这个时候,自己回的应当是“当然有印象,您是这儿的常客。”
但这次,他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我们的关系,始于你的有意欺骗和无心撩拨,那么还不如从那时候开始,就没有记得。
乔默川只觉得像是被人咣当一下砸中了后脑,一瞬间头晕目眩到难以呼吸,剧痛渗透到脊髓,让他忍不住急促地喘息,却依旧试图把这段对话继续下去。
“不是说有新出的特饮吗?推荐一下。”他的声音在颤抖,大手牢牢把住桌沿才能勉强支撑着自己。
他的眼睛里是惶恐,是哀求,仿佛在虔诚地恳请面前的青年配合一次,不要那么残忍。
林渐西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接话道:“最近新推出的有秋水系列的特调,口感醇厚,您可以尝试一下。”
不,错了,全错了!
你当时说的是“凉夏系列特饮”,其中一款叫Kyanite,口感轻薄适合小酌,不是什么口感醇厚的秋水!
乔默川不算是一个记性非常好的人,他经常不记得很多事,有时候连小情人的名字都能叫混,但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天这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你刚说的那些,我全都要了,再开两瓶弗兰德里。”
“原来是勤工俭学啊,厉害!”
“我最喜欢自食其力的人了。”
他像在唱独角戏一样,一遍一遍地机械性地重复着当时自己说过的话,声音很低,头也低了下来,宽阔的肩膀给人极强的安全感,此刻却也在悄悄发出战栗。
“你不必这样。”林渐西轻叹了一口气:“酒就不开了,少喝点吧。”
这句话好像终于带了一点温度,可是等乔默川略带希冀地一抬眸,青年却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漠然的背影。
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可以面对面坐在一起亲近闲谈的朋友,也许再发展下去,就不仅仅是朋友。他曾经幻想过很多以后,可是林渐西早已经大步往前走,好像再也不会回头了。
乔默川眸光一震,忽然往前伏了一下,整张脸死死地绷着,牙关紧咬,手也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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