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聪明机敏,十四岁的年龄便已经学会了诸多本领,还懂得察言观色,称一句神童也不为过,但在沈醇看来,还不过是个孩子。
国事处理已然有了明君的潜质,只是其他还需要再培养,姚国公所说的卧薪尝胆也是这个理。
凤飞白看完了奏折已是两个时辰之后,抬头时看见沈醇,既是心情逐渐复杂,却又莫名的觉得心安。
沈醇虽夺权,却从未苛待陷害,日后他便是拿回权力,也同样不会伤他性命。
只是若真的功成,只怕这人仍会恨他。
“陛下在想什么?”沈醇问道。
凤飞白腰背挺直,思绪回转道:“朕看完了。”
“有何见解?”沈醇问道。
凤飞白并不敢展露太多,只挑浅显处说,可每每对上沈醇目光,都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就好像他的所有隐藏在他的眼中都像是班门弄斧一般。
“陛下长大了。”沈醇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笑着离开。
他来去潇洒,却让凤飞白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时光匆匆,又过四年,四年来国库充盈,翊王外攘边疆,内平藩王,蛮族无一敢犯,藩王兵权收回翊王之手,翊王之势,说一句如日中天也不为过。
“陛下手中兵力只有一万,必得费心筹谋。”姚国公叹息道。
“朕知道。”座上帝王声音沉沉,流毓微动,其后面孔虽未完全退去青涩,却已是丰神俊朗,俊美逼人。
多年筹谋,即使他拼尽全身力气,在翊王手下都好像小孩子的打闹,毫无胜算。
“此次太后寿宴便是时机,蛮族进献贡品,若能成功便可,若是不能,便推到蛮人身上,陛下保自己万全便是。”姚国公说道。
“朕知晓,只是所派之人必得精心挑选,不要伤了他。”座上帝王冷声说道。
姚国公沉默许久,开口道:“臣领旨。”
要不是这是他外孙,亲外孙,他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第30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4)捉虫
太后寿辰在即,又逢蛮族使臣进京纳贡,太后不喜奢靡,为免无端浪费,特许蛮族使臣可入寿宴之上纳供。
为备寿宴,宫中忙碌起来,各地的果蔬进了宫城,乐宫之中日日歌舞不断,只为太后排练贺寿之舞。
宫宴整整筹备了半月,虽不是金丝玉帛,重重奢靡,却也是鲜花盛开,一看便觉得热闹至极。
宫宴开,群臣先入其中,再过一刻,年轻的帝王携太后入内,群臣拜见,只是待帝王扶着太后入座,宫宴之上仍然没有丝竹管弦之声。
直到宫门外一辆豪华至极的马车停下,车凳急忙摆放,车中之人从其中迈步下来。
“翊王爷到!”一声传唤,远远的宫廷之中一声又接着一声。
凤飞白坐于帝位之上,袍服下的手指收紧,他看了旁边的太后一眼,得其微微点头后看向了那从大殿之内走进来的人,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不论何时何地,这人皆是目光所及之处最耀眼的存在,只是今日若事成,这身蟒袍玉冠,却是再不能加于他的身上了。
群臣皆起,虽不像对着帝王行那跪拜大礼,却也是人人恭谨至极:“参加翊王,翊王千岁。”
“诸位平身。”沈醇迈上台阶,在太后面前站定笑道,“臣来迟了,贺太后万寿无疆,请太后万勿见怪。”
“翊王忙碌,哀家自是体谅,不必多礼。”太后说道,“快坐吧。”
沈醇落座,有太监传唤,歌舞之声这才响起。
声音靡靡,酒香弥漫,群臣贺寿。
京中寿礼,无非是金玉挂画一类,再有寿山之石,似乎就图那么一个热闹。
群臣与宗族亲贵送完,便轮到上座之人,沈醇未动,凤飞白招手,有太监取来了一副卷轴,当众打开。
卷轴极长,需两人托着打开,其上水墨细腻,色彩鲜明却不秾艳,愈发显得那观音慈悲爱世。
“此画为儿臣亲手所画,以供母后礼佛之用。”凤飞白起身道。
“极好。”太后看着那观音图道,“陛下有心了。”
皇室最不缺金银玉器之物,最缺的反而是真心和用心。
此画一出,群臣皆是赞誉,只是目光皆是若有似无的落在了沈醇的身上。
沈醇抬手,自有人捧上一个匣子奉了上来,打开其中却是一串佛珠,其玉质细腻,在烛火之下令人忘俗。
“这是?”
“此佛珠乃是羊脂暖玉所制,108颗佛珠之上乃众佛之像,请太后笑纳。”沈醇说道。
羊脂暖玉乃天下珍物,触手生温,制成108像佛珠更是世间少有的宝物。
太后将那佛珠从匣中取出握于手上,本该觉得高兴,却不知为何觉得有几分的烫手:“多谢翊王,此物甚合哀家心意。”
礼佛之人本不该掺和生杀之事,可这后宫之人礼佛,却是因为手上染了太多的血。
贺寿之后,礼乐之声未停,又有太监高声传扬:“传蛮族使臣觐见!!!”
宫宴推杯换盏举动皆停,大殿之外迈入数人,虽皆是身着礼服,可是衣服样式还有那些梳起的小辫子都让群臣投去了异样的眼光。
使臣皆是身量颇高,皮肤晒的黝黑之人,他们到了近前,躬身行礼:“拜见陛下,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们的雍朝语说的并不熟练,但是群臣也皆能听懂其意思。
“巴布特使臣,雍朝拜见陛下该以跪礼。”太监总管说道。
“我蛮族之人从不跪人。”为首的使臣说道。
他们虽然被打败,但骨子里的骄傲和不屈谁都能看得出。
粮食短缺是草原民族无法避免的东西,但自己短缺食物便来烧杀抢掠,抢完便跑,沈醇实看不上这样的傲气。
大殿之上气氛有些尴尬,沈醇轻声开口道:“看来雍朝的军队撤退的太早了。”
巴布特等人闻言看了过去,在看到沈醇时直言道:“你是何人?”
群臣皆哗然,却是无人敢出声。
“你觉得我是何人?”沈醇问道。
“看你生的细皮嫩肉,必是这京城中金尊玉贵娇养的人,雍朝军队岂是你一个富贵散人说了算的。”巴布特的眸中有着轻蔑。
他的确看不上这京中靡靡,若无翊王,整个大雍早已被他们蛮族拿下,这皇宫田地皆是他们的。
如此话语当叫群臣变色,沈醇不怒反笑道:“巴布特将军此言差矣,不知当日本王刺穿的肩膀可好了么?”
他一句话让巴布特为首的使臣皆是变了脸色。
蛮族个个骁勇善战,却偏偏碰上了翊王这个煞星,招招见血,不过几个回合,便将他们最骁勇的勇士斩落马下。
他们不怕雍朝的皇帝,却怕雍朝的翊王。
这满殿的金碧辉煌并不见那煞星,巴布特本是放松,如今却是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当年过招,那马上之人青面獠牙,仿佛有万钧之力,一杆长枪直冲门面而来,若非他躲的及时,拔出刺入肩膀的□□便滚落马下,只怕性命不保。
此事只有少数人知,这大雍朝能知的人便只有翊王一人。
“你,你便是那人,不可能!”巴布特满脸惊讶否定。
“不管你相信于否,本王只问你,跪还是不跪?”沈醇轻轻问道。
巴布特捏紧了拳头,却是深吸了一口气,协同其后之人皆是跪下行礼:“巴布特拜见翊王。”
成王败寇,他蛮族的确无从抵抗,待来日羽翼丰满,自然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起来吧。”沈醇说道。
他们如此行动,群臣也只是互相悄悄打量,不仅是雍朝的百姓,连蛮族之地也是只认翊王,不认陛下。
巴布特协同族人起来,从袖中取出了羊皮卷:“此次进京,我蛮族一是为太后贺寿,二是为雍朝纳贡,特进献玛瑙十箱,牛羊十万头,羊脂玉……”
蛮族之地多矿山,贵族也以珠宝玉器点缀居多,雍朝所缺宝石玉器蛮族最是不缺,他们所缺的是粮食和蔬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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