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日都被填得满当当。
此刻在远离星岚峰一处名唤思过崖的断壁,寒风凛冽萧瑟,就连黑夜都如同张开大嘴的贪婪巨兽,说是能让人静心的寒气若寒针刺入骨缝,若是毫无修为的凡人待在这里,不消片刻便会化作冰块后倒地破碎。
宋青望心疼地抱住自己,毫无形象地缩成一团,小声怒骂:“到底是哪个杀千刀脑子有病搞出来什么思过崖?”
骤然,因风雪而模糊的视野中多出一道人影。
宋青望毫不犹豫地认错道歉,很是熟练:“长老我绝对没有要辱骂先人的意思,只是脑袋被冻得有点迷糊……”
他在那儿口干舌燥说半天没得到回应,若是在平日长老早就一鞭子抽过来,因怀疑自己看错于是重新朝人影望去,憋出来句快要被遗忘的家乡话,内容是在骂人,“不是我说殷辞月你过来干什么,今日不是来了一次?差点没给我吓死。”
殷辞月不答反问:“世上可有将女子伪作男子的术式?”
他发觉有一些信息被漏掉,而且或是解释小骗子做法的关键。
宋青望吸吸鼻子,将身上的狐皮毯子裹得更紧,略加思索后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说的伪装是何种程度?那人修为又是?”
“炼气期,看着同男子并无区别。”殷辞月回答。
宋青望稍一点头:“那便不可能是靠自己的修为幻化,至于那些能将人转换性别的宝物,在我印象中只有转生琉璃盏,不过它正待在合欢派掌门的手里……”
殷辞月垂眼,既如此那落落便不可能得到此物。
他眼前忽然闪过二人相处时的古怪场景。无论是对结喉的刻意遮挡,还是平日完全不在意男女之别,再就是他曾在转籍殿所找到的天南愈用途,其中只有一条是无法为其他草药所替代的:延迟肉-体的生长。
小骗子还曾在后山猎兽时捂住不太对劲的胸口,最近一次要说起那毫无违和的男子装扮。
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落落,小骗子,他的未婚妻……或许身为男子。
可第一美人居然是男子,这本就不符合常理,更何况当时落落样貌也和平日截然不同,只是特殊的临时伪装也未可知,自然还有另一种假设……
“殷辞月想什么呢?你来不会就是问这些没头没尾的事吧?”宋青书见好兄弟站在那里不动,衣着又单薄,忍不住发出灵魂质问,“不冷?”
“无事。”
言罢,殷辞月身上的落雪奇迹消融,眉眼越发清越难掩不凡傲骨。
宋青望嘴里能塞两颗鸡蛋,这是?这恐怕就是天才的人生,“你又提升境界了,现在是筑基期大圆满,距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怎么回事,你故意过来刺激我的?”
虽境界提升可殷辞月脸上并无喜意,伸出手接住一片落雪,等它在掌心消融。
骤然,月白身影于思过崖消失。
宋青望一脸茫然,这是过来做什么的就这么走了?
瞧这样子就知道该和那小未婚妻有关联……炼气期、与男子无异?该不会!
他这才发觉自己大半夜似乎吃到了一口大瓜,第一美人可能是男子这件事要是公布于世该引发多大的轰动?当然,他不能这么没品,更何况这都没谱的事。
翌日,晨光熹微,惊鸟四起,素日清净的星岚峰这天注定不得安宁。
“落落,我没听错?”
金舒荣今日做好提前准备还强令那飞鹤“生病”,兴冲冲来寻落落,得到的居然是,“你说以后都要同殷辞月那个人一起去早课,没办法和我一起,为什么?”
“因为昨日我答应了他,所以……”宴落帆想了一夜也没能想出好借口,只得讲实话。
可这答复同样苍白,金舒荣目光无神,一副无法接受现实的模样捂住胸口:“昨日,七夕,庙会,我竟给旁人做了嫁衣?”
原本幻想中自己和落落你侬我侬的场景全都换一个人,像小刀子噗噗往心尖上扎,一天过去变化竟如此地覆天翻,她现在没直接晕过去都是强撑着一口气。
“他昨日还境界提升,达到筑基期大圆满,怎么什么好事都落他头上?”
现在轮到宴落帆惊讶,“谁?殷辞月?筑基期大圆满?”
这剧情不是这个时候吧?哪怕天才如主角,在小说里也是进入临谷峪第二年才到达筑基期大圆满,现在不过一月,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更重要的是殷辞月迈入金丹后就要开始落魄,面对无法更进一步的修为,以及伴时间推移愈发多的奚落。平心而论,他是想要这一天来得晚一些,先不说被退婚这事完全没苗头,就单说殷辞月……不该被如此对待。
金舒荣愤愤地抱怨,“他人怎么还没过来?”
确实,很古怪。宴落帆推开门没见到殷辞月的时候也有些惊讶,猜测道:“被什么事耽搁了?”
就在这时腾蛇到达,载着一袭玄衣的殷辞月出现,瞧着淡然冷漠,凤眸中窥不到半丝情绪令人捉摸不透,“你同她一起。”
宴落帆有些懵,玩了次扩句,“你的意思是要我和金舒荣一起去上早课?”
殷辞月黑沉眼睫轻垂,很是惜字如金:“嗯。”
金舒荣自然喜闻乐见,巴不得殷辞月一直保持不识好歹的态度,她还不忘出言嘲讽:“怎么?这是境界提升顺便将脑子给搞坏了?”
说完她立刻将飞鹤唤到身侧,扬起个笑,对宴落帆伸出手,“这就没话好说了吧?落落还是随我一同骑云鹤,要快些,误了时辰齐长老又要吹胡子瞪眼。”
宴落帆是有灵兽当坐骑的,可一时没反应过来,任由金舒荣拉着他往云鹤所在的方向去。
“她有侴兀兽。”
放下这句话似乎是觉得厌烦,殷辞月已命令腾蛇离开,期间没朝宴落帆所在方向多看一眼。
宴落帆就算神经大条也能察觉出不对,可思路已经被金舒荣给带偏,对原因的思索方向是:难不成提升个境界还真就大彻大悟,看破红尘了?当然,这本就是主角该有的正常态度。
事情古怪,金舒荣都笑不出来了,眉头紧蹙:“他这是怎么了?”
宴落帆也只能摇摇头,“不知道,我们还是快点去早课。”
要说原因,被腾蛇载着头也不回离开的殷辞月,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表现出何种态度,其实小骗子为男子这件事还没有得到证实,也没必要过分为此牵动心神。
但他仍不受控思索小骗子这样做的目的,还有那泣鸳灵珏……
难怪,难怪竟是透明玉珏。
小骗子知晓玉珏泛红的含义后又是什么反应?不屑、嗤笑,抑或是……恶心?
或许是逃避。
与其说是对小骗子冷淡,倒不如说是对无法轻易放手的自己厌烦,就算真的将其男子身份证实揭穿,他又该如何做?
一刀两断?
划清界限?
还是因受到欺骗而反目成仇?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必须进行试探并加以确定。
早课齐长老中规中矩地讲过去,期间想念了一把临谷峪最为规矩的弟子宴朝瑜,然后将目光落到虽抬头魂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宴落帆身上,长叹一声摇摇头。
宴落帆却为失神,仍是为殷辞月突然提升的修为,落魄剧情或许会为这细微变化而提前,那还没来得及退婚的他就很是危险。
逃跑技能的训练还是要靠星希尊者,于是一下早课他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悟阁。
内心正纠结的殷辞月:“……”
不是?
难道他的冷淡还不够明显,这小骗子怎么毫无反应,起码问一句为什么,就真这样毫不在意。
下一瞬,昨日强行要来的灵佩于手中破碎。
金舒荣偏过头注意到这动静,寇红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扣着桌案,这两个人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定不会是只因为提升境界那么简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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