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部长听到这话,也立刻整个人都振奋了:“真的?那就太好了,那回去后,我们就立刻向上报告,考虑立项研究!”
另一位叫赵季同的专家则直接对顾思远道:“小同志,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你是发动机设计者,到时候项目组成立,有你加入必然更加如虎添翼。”
“咳咳……咳咳……”
就在这时,桌子的另一头响起几声清晰的咳嗽。
众人抬头一看,那里坐着的正是农修厂的孙副厂长。
县农修厂的正厂长,是他们的县委书记,但政府的事就足够忙碌,所以他并不常来,平日都是由孙副厂长主持厂内各项事宜。
市里的领导和专家尴尬地笑了笑,似是突然反应过来,顾思远现在还是农修厂的人呢?
冯部长赶紧看向孙副厂长道:“嗨,对对,这事还要和老孙好好商量商量……”
孙副厂长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顾思远。
所以,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不重要是吗?
最后,经过两边的商量,冯部长他们暂时先回去上报这个项目,等开会讨论完,提交报告成功立项再说。
研制新型发动机不是小事,必然要经过很多轮的开会和考量。
而等立项成功后,也还得慢慢走程序,等财政拨款、买机器建生产线,反正这两头加起来,至少也得几个月才能结束。
那这段时间,顾思远去了市机械厂也没事干,就暂时还是呆在县农修厂。
孙副厂长决定把顾思远立成个典型,在农修厂宣传,鼓励所有的工人热爱阅读,勇于创新。
顾思远就在这段时间,指点一下工人们相关的机械知识。
当然,与此同时,农修厂也会提升他的待遇,从普通工人提成研究员,而且还另外有研发出新型发动机的奖金。
傍晚,顾思远从县城回家,拖拉机刚开到村口,照例一眼便看到了蹲在村口大树下的小团子。
小团子听着“突突”的动静,抬起头看到人,站起身子猛地冲了过来。
顾思远伸手把人一把扛起来,搬到座位的另一半坐下。
他双手扶着拖拉机往家中开去,边扫了眼小媳妇儿今日别样的沉默,和微微鼓起的脸颊肉,轻声问道:“怎么了,不高兴?”
谢亦阳点点头,可怜兮兮道:“爹、娘今天一直在我面前哭啊骂的……”
顾思远眯了眯眼,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顾里里昨天被公安带走调查的事。
他轻笑道:“你是那种任骂任哭的人吗?”
“……”谢亦阳抬头狠狠瞪顾思远。
自己在老公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吗?
他撇撇嘴道:“爹娘都那么大年龄啦,突然遇到这么个变故,我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说话太重,给他刺激个好歹出来。”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而且,这种事很复杂的,你别看现在顾里里做了这么多坏事,村里人觉得我们挺惨的,但是时间一长,看着我们越过越好,顾里里可能会坐牢,爹娘又那么大年龄,大家肯定都会在心里说我们无情无义啦之类的,哼……”
顾思远眯了眯眼,小媳妇还挺明智。
这也是他对今天县农修厂提升的待遇,很满意的原因。
他侧头看了眼身边人,淡声道:“没事,明天就见不到这些了。”
“啊……”谢亦阳懵懵地睁大了眼。
顾思远:“发动机设计图交上去后,厂里提升了我的待遇,工资涨了点,还提供了县城宿舍,我们直接搬过去住就好。”
谢亦阳双手紧抓着他的衣摆,难以置信道:“老公,你说真的?”
顾思远轻拉手刹,停住拖拉机,淡淡道:“我今天特地把厂里拖拉机开回来,就是为了方便明天搬家用,再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亦阳差点翻白眼。
你忘了,你昨天才哄过我。
不过……
他转过身猛地搂住顾思远的腰,脸颊在他硬邦邦的腹肌上蹭了蹭。
这种事,老公肯定不会骗他的。
嘿嘿,他能去县城住了。
他要去县城住了。
等搬回到县城之后,他一定要去谢家人面前显摆一圈。
县农修厂的宿舍好像和汽水厂的宿舍在一个方向呢……
两人回家之后,顾母就直接朝着顾思远扑了过来。
她口中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话,让顾思远去跟公安说顾里里是无辜的,他们一家人只是开个玩笑,求公安放顾里里出来。
谢亦阳立刻气愤地冲上来道:“娘,你在开什么玩笑,这是好几起案件啊,牵扯的不止顾里里一个人,老公厂里的同事都被辞去配合调查了,那臭流氓也被抓了,你让老三现在去翻案,那诬告犯法的就是老三了,要坐牢的就是老三了,你想害死他吗?”
“就算你一直都偏心顾里里,但也不是这么个偏心法吧!”
顾母目光微闪,但却不肯放弃,依然对着顾思远哭道:“老三,老三,里里他是你亲弟弟啊,他还那么小,他……”
顾思远眼皮轻抬,漠然道:“娘,我要是你,我就及时止损,你从小那么宠顾里里,不就是因为他的福气命吗,可是哪有人把自己给福进监狱里去的?”
顾母霎时一怔。
顾思远嘴角轻勾,继续道:“所以,说明命什么的都是巧合,现在既然已经分家了,你就跟着老四好好过吧,不要想那么多了,事情再闹大了,老四马上毕业了,有个犯法的哥哥,他简历不好看,只怕到时候分配不到好单位。”
听了这话,顾母嘴唇轻抖,瞪着顾思远嗫嚅半天,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
前一天在厂里时,顾思远就跟领导请过了假,安排了今天搬家。
他们两人东西并不多,把整个房间搬空了,拖拉机也才刚刚装下,完全不似现代搬家,动辄就是几大车。
拖拉机开出云溪村的时候,不少在田间干活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看。
昨天傍晚,顾思远特地等着大家记工分的时候,去大队里跟队长周建党说了要搬家这事。
既是把谢亦阳的粮食关系转一下,另外也对周建党这些日子借他自行车表示感谢,顺便送了点布票和肉票当谢礼。
在场的村人都是一阵惊奇,原本顾老三进城当工人就够大家羡慕了,没想到现在居然就直接搬进城了。
大家又听说,居然就是那被冯铿和顾里里偷走的图纸,立下了大功劳让厂里给他分了房子。
当即,所有人都觉得,顾里里确实挺过分的。
要是他们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也报警了,那谁能知道居然是出了家贼,最后抓走了顾里里,这事真不能怪顾老三无情。
顾思远显然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虽然他压根不在乎村里这些人的看法,但是任谁被平白误会都是不好的,更何况还能将顾里里和冯铿越发踩到泥里。
现在正是六月中,天上太阳正烈。
拖拉机扶手、包括座位上都被晒得发烫,但这点小磨难,显然完全影响不了谢亦阳的心情。
他就坐在后面的车厢里,一路快活地唱歌,调子极为嘹亮清澈,虽然都是奇奇怪怪的节奏,但是架不住他声音好听。
听了半个小时,顾思远都依旧觉得很悦耳。
一直到拖拉机开进县城,谢亦阳的声音才小了点。
顾思远七拐八拐的,最后在一个大院前停下。
昨天下午,厂里的人事就带他过来看了房子,钥匙也给了他,他记性向来好,自然把地点记住了。
谢亦阳看着这地,也十分高兴:“哎呀,原来是住这里,这里好啊,我喜欢。”
这地方跟以前谢家住的汽水厂宿舍,就隔一个院子,他还跟着一帮人来这边晃过。
这边属于是新修的大院,条件特别好,听说家家都有自来水、卫生间,不用每天早上挤在一块抢水刷牙、做饭的时候也不用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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