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问寒拿走晏辞手机,转了个方向,沉沉出声,“同款?”
夏稚年:“……”
夏稚年:“???”
“……哥?”
夏稚年一脸懵逼,喃喃自语,“我出幻觉了?还是说我打错电话了?”
晏辞:“……”
晏辞手机被拿走,轻啧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又出现在摄像头范围里。
夏稚年:“???”
夏稚年脑袋一懵,感觉窜线了,反应了一会儿,“你们怎么在一起啊?”
出差出到一个地方去了?
这什么诡异的缘分。
夏问寒抿唇,“先不说这个,年年,你刚刚说,这个玩偶熊的同款在晏辞家里?”
“……”
晏辞就在您边上呢,您问他呗。
夏稚年头大,总觉得对面两个人视线盯着他,盯着他浑身一紧,不自觉站直了点,点点头,“……对,不过比这三个小。”
家里柜子里这三个,两个大一些,一个小一些,看着像一家三口。
夏问寒拧眉,回头看晏辞一眼,“年年,这四个玩偶熊是订做的,没有同款,你小时候喜欢抱着玩。”
小年年说这代表他们一家四口。
他问晏辞,“你怎么会有丢失的那个最小号玩偶熊。”
“……丢失?”
晏辞敏锐的抓住关键词,“我是小时候,路边一个小男孩儿送我的。”
他抿唇,想到什么,脑袋里轰隆隆的,像有什么炸开,劈开十几年岁月,暴露出陈年过往,斑驳淋漓,接着沉声道——
“十四年前,五月三号,逢世路,那天我和母亲在那条路上被分别绑架。”
母亲丢下他逃跑,被绑架,绑匪狮子大开口,想再敲诈晏时威一笔,又折回去绑走他。
彼时,垃圾桶的玩偶熊破烂脏污,他站在树下,怀里抱着个柔软干净的,新的小熊。
被绑到山上也没放手。
夏问寒声音沉下去。
“十四年前,五月三号,逢世路,我弟弟被拐。”
或者也不能叫被拐。
天气热,年纪尚小的夏稚年想吃冰激凌,要两种口味混在一起。
那会儿没有现在发达,两种口味是两家店分开卖。
一条路的两个方向。
夏鸿遇和江鸢开车带着他,把小儿子放到车上,未免冰激凌融化,两个人分开下去买。
车停在路边,太阳暴晒,车门没锁。
那个小小的孩子抱着玩偶熊下车,躲进树下阴凉。
其实时间很短,前后不过十几分钟。
等夏鸿遇和江鸢带着冰激凌回来,车里空荡,周围一个人没有。
小儿子已然没了踪影。
匆忙去查,却发现路上的监控被删了个干干净净。
费尽功夫,只得到一张模糊的照片。
一辆面包车驶向城外,驾驶座上的黑瘦人影单手夹着烟,伸处窗外。
缝隙里,能隐约看到后面车厢里,豆丁小孩的轮廓。
晏辞愣住,有些失
神。
夏问寒死死抿紧唇,眼底暗色涌动,戾气外露。
小时候的晏辞孤僻,不与人亲近,即便卑劣的接受了小孩儿的小熊,也还是远远站着,不近人情的背对着。
小孩软声软气的和他说话,甜滋滋的叫他。
可他就是不回头。
过了一会儿,安静下来,他以为那软糯糯,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天真懵懂的小孩儿离开了。
他们不是一样的人,没有共同的话语,也走不到一条路上去。
所以自私又贪婪的拿了熊,然后转身再不看他。
再到被用浸了药的毛巾捂晕,醒来,就到了被绑的山上。
他抱着熊,却没留意那个小孩。
他以为那小孩早就转头离去。
夏家忙着找孩子,顾不上晏家的绑架案,也就全然没往一处去想。
直到十四年后的现在。
几批人汇合,消息频频传上来。
绑匪想用小晏辞敲诈晏时威,所以绑完卫茵又折返回去,找到晏家儿子。
到了却发现,边上还有一个小孩。
衣着昂贵,价值不菲。
显然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敲一个也是敲,敲两个也是敲。
周围没有人,索性一起带走。
那条浸了药的毛巾,先弄晕了后面站着的夏稚年,又捂住了前面背对着的晏辞的口鼻。
然后就是小晏辞和卫茵被绑上山,小夏稚年被丢在车里。
卫家不愿意给出那块地,直接报警,绑匪心急,想用晏辞的安慰威胁晏时威,结果误杀了卫茵。
警察飞快赶来,绑匪心慌意乱,丢下母子俩跑了。
逃亡路上却发现,晏时威纯粹利用他们,绑完人,打算将他们杀人灭口。
豪门险恶,有些人衣冠楚楚,阴狠毒辣却不输刀尖舔血、四处流窜的绑匪。
他们要逃命,担心车上剩下那个小孩的家里也来找他们麻烦,碍着流亡路,找了个偏僻角落,随意往下一扔,南下逃窜。
小孩一身灰土,高烧昏迷,不知道怎么起了一身的疹子,红点遍布全身,过路的孤儿院院长以为这是生病被丢弃的孩子,将他捡了回去。
那会儿医疗不发达,孤儿院也没钱,去查,只查出过敏,还有呼吸道隐约有些问题,就放在孤儿院和其他孩子一起养着。
夏家却顺着那辆车,一路找到南方,关注点全然放到了那边。
灯下黑。
十几年的阴差阳错。
晏辞拿着手上的资料,垂眼看着,指尖几乎有些颤栗。
他问过。
夏稚年应该是被拐后,才和另一个世界的人换了身体。
那么小的年糕团子站在他身后。
其实只要他说句话,或者,哪怕不说话,只是回头看一眼。
他知道那小孩没走,即便被一起绑走,他也能尽快联系上夏家,找起来也能快的多。
那或许,年糕团子就不会和人换身体。
不会在那个世界,受那么多的苦。
又或许,从一开始,如果年糕团子没有在树下看见他,没有给他那只玩偶熊。
那后面的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会发生。
…
他的年糕团子给了他一只,干净柔软的玩偶熊。
他却没回头看他一眼,没和他说说话。
所以此后被拐,被丢下车,被折磨十几年然后灌下蜂蜜,窒息而死。
……都是因为他。
晏辞心脏像在撕扯,指尖几乎拿不住那几张薄薄的资料纸。
夏问寒一身的戾气,全然遮盖不住
。
理智告诉他,这事情和晏辞关系不大,晏辞那时也只是个孩子。
但情感上,还是烧着怒火,心底梗着口怨气。
那是他弟弟。
全家疼着宠着,当眼珠子一样捧着长大的弟弟。
就因为好心,送出去一只玩具熊,所以就要经历后面那些?
凭什么啊。
夏问寒死死瞪着晏辞,怒气过甚,胸膛起伏明显,没忍住,挥起胳膊砸过去一拳。
晏辞没躲,直挺挺站着。
“哥!哥!”
手机被竖着倚在桌上,那边的夏稚年一急,扬声,“哥别打,这也不关他事啊。”
夏问寒拳头悬在晏辞下巴边上,硬生生停住,用力绷紧,抿唇,松开手。
片刻。
他沉默着抽身,走出摄像头范围。
……是了,年年现在还喜欢晏辞,黏糊糊的天天凑在一起。
夏问寒一身的寒气,极力冷静下来,却还是冷厉不已。
……年年没做错什么,晏辞也没做错什么。
……晏家,卫家,还有那伙绑匪。
夏问寒狭长眸子里尽是寒光,转身推门出去。
夏稚年隔着手机看向那边,一时也有些沉默。
这事说起来,真的只能算阴差阳错,谁能想到会生这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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