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文坛马甲指南(224)

　　他多希望自己的好友和爆炸案没关系，所以他要查清楚那个小灰身上的所有疑点。他一说出循环的事实就会循环重启，所以只能靠他自己孤独地查案。

　　荀命此刻不禁想到，如果他有个侦探好友该多好，侦探一分钟内就能解开谜题，让大家一起到达真相的彼岸。

　　可惜……

　　可惜。

　　荀命很快忘记了侦探的遗憾，严肃地询问沧海：“我看过你的故事《两小无猜》了，你最近心情不好吗？这个故事和你往日的风格不太相符。”

　　“确实不符合……我为此还和穹天大吵一架。”沧海说道，“很多情节，都是穹天要求我写的！”

　　荀命：“什么！”

　　沧海叹气：“虽然能增加故事的曲折度，可我不喜欢别人帮我定故事的框架，也许不久后，我就要换一个编辑了。明幸最近比较空闲，你觉得我和他怎么样？”

　　编辑部内忽然传来怒吼：“谁吃了我精心准备的双人便当——”

　　荀命朝沧海说：“明幸看起来要没命的样子。”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编辑部，恰好听到浮灵语气没有波动地说：“不用担心，我点外卖就好。”

　　荀命内心咯噔一声。

　　他踩著有些飘的步伐，走到浮灵面前，忽然看见浮灵的桌面上也有心理医生的名片。

　　他捏了自己大腿一把，假装不在意地询问：“你最近有什么新企划吗？”

　　“我不打算抢荣格手下的作者。”浮灵直截了当地说道，然后低头打外卖电话。

　　荀命偷看到，浮灵一打出开头两个数字，马上弹出外卖员小灰的号码。浮灵发了一个短信。荀命没有看清。

　　他意识到，浮灵一定经常安静地点外卖，才有快捷号码联想。他没话找话：“我只是想瞭解一下……”

　　“我的新企划是幻想大陆方向。”浮灵说道，“大陆上住着一群森精灵，突然人类闯进来，把森精灵屠戮殆尽……”

　　“听上去有点血腥。”荀命生硬地说，“我如果看了，估计要找心理医生聊聊才能缓解。”

　　浮灵点点头，把桌上心理医生的名片送给荀命，道：“那这个给你。”

　　荀命假装惊讶：“这是什么？咦？你怎么会有？”

　　浮灵说：“外卖员小灰曾经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他正是和这个医生聊天才好起来的。他拚命打工，都是为了筹钱继续治疗。”

　　荀命的调查终于有了进展，外卖员小灰原来有严重的心理疾病，难怪他能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

　　小灰究竟是独自策划这一切，还是和编辑部的人同谋？那位同谋者究竟是为了什么？

　　编辑部爆炸案依旧迷雾重重。

　　荀命又尝试了好几次循环，可除了一些细枝末节，他始终找不到重要线索。每一次相似的场景，无法改变的故事，让他更加疲惫。

　　一次循环，他心灰意冷，一声不吭地从楼梯走下去，没有理会沧海在后面的挽留。

　　30分钟，足够他走到地面。

　　荀命最终安静地，等待着楼层的爆炸，成为冷眼旁观的小说家。

　　在地面，他忽然发现旁边的外买摩托上写着小灰的名字。

　　小灰摩托上还有几个外卖。

　　而荀命一眼就认出，小灰的外卖里有一捧干枯的百合花。那正是荣格桌上的装饰。

　　“轰——”

　　高楼之上，一声巨响震天动地。

　　“拜托了，这一次，千万要循环啊！”

　　火焰映在荀命的瞳孔里，他全心全意地祈祷着，等待着命运的最终判决。

　　……

　　《编辑部杀人事件》第三章 ，失败的小说家。

　　荀命成功循环了。

　　他这次慢慢地走向荣格的工位。

　　他盯着荣格的桌上干枯的百合花好一会儿，才递出自己的稿件：“这是我的新小说……”

　　“这是谁送的呢？”荀命问荣格，差点听不出自己的声音。

　　“我不知道。”荣格说道，“有人委托小灰，天天来送我干枯的百合花，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荀命又度过了一次循环。

　　他似乎懂得了一些真相，他想做出改变。

　　于是这次循环一开头，他就转身朝楼梯间跑去，告诉明幸那是飞鸟的便当，再冲过去告诉荣格，是浮灵天天送干枯的花给她，然后拉着沧海走到穹天的面前，说如果有文学问题应该当面沟通，不要依赖心理医生。

　　然后他把所有心理医生的名片收走，从下楼去，很快和小灰碰面。

　　“我来帮席医生转交信息。”

　　荀命气喘吁吁地站稳，朝小灰大喊。

　　小灰果然站住。

　　“不要做错事，一切都有回转的余地……”荀命一顿嘴炮，“浮灵他们那么关心你，你还想着要把这里炸掉，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他们天天相互送对方喜欢的花、天天点外卖送吃的，还有为了对方写有奇怪情节的企划与小说……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请停止你的危险行为……”

　　荀命选择了出乎预料的方法。

　　他心想制止悲剧发生更重要，真相是什么其实不需要在意。

　　他满眼期待地看着小灰。

　　小灰先是茫然，然后露出了沉痛的神色。

　　“先生，你说得对，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我真名叫山灰……我的爱人……不见了。”外卖员山灰说道，“有人告诉我……把单身的人干掉，爱人就会因为害怕回到我身边。所以我……照做了。这栋写字楼，最出名的是蓝星编辑部，你们是最好的目标。我从两个月前开始谋划这一切，和编辑部打好关系……现在我……知道错误了……”

　　山灰低下头。

　　“我一直以为，我的一位顾客送总是送干枯的花束给另一位编辑，是因为恨。实际上，是那名编辑喜欢干枯的花朵。给对方喜欢的，而不是强塞自己喜欢的，才是真挚的爱。我愿意一直等待……等到海枯石烂……”

　　荀命本来想吐槽对方的神奇思路，忽然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他送别了山灰，对方没有按下按钮，但荀命身边的时空还是发生了神奇的扭曲。

　　荀命想起自己的作品，《单身即地狱》。

　　里面的最终反派，表面上是单身，实际在谈恋爱。反派有表演性人格，希望他的爱意在大众中表现得越明显越好，于是制造出各种惨案。但荀命不会写这种人设，于是学习了很长时间的心理知识。

　　某一天，他遇到山灰，经过初步判断，山灰似乎拥有某种情感障碍。

　　荀命忽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他想让山灰变成自己书里的反派。他要写一个惊世之作，后人谈起他的反派，都会夸他写得栩栩如生。

　　“把作者写成凶手，是写作的乐趣之一……”

　　荀命想起自己说过的话。

　　他双手无力地垂下。

　　他可能……就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是他觉得写作比现实更重要，才决定对身边好友痛下杀手。

　　知道事情真的发生了，他才追悔莫及。

　　幸好命运眷顾他，让他有无数次重来一次的机会。

　　现在，他知道该如何打破循环了。

　　荀命冲进卫生间，镜子旁边挂着一幅莫比乌斯环的示意图。

　　荀命对着镜中的自己喊道：

　　“别写你那破小说了！”

　　……

　　新的30分钟开始。

　　30秒、1分钟、3分钟、12分钟……

　　滴滴答答……

　　11时29分39秒、

　　11时29分59秒、

　　12点整。

　　烈焰爆发。

　　荀命没有打破循环。

　　“我写了一个新故事，一个听起来很美好，实际上是悲剧的故事……荀命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