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刀拔起来,又往那人身上踹了一脚,“还不快去找!”
“是是是……”那人赶紧爬起身来往楼下走,却在下楼时又步步后退。
“你又……”朱启明见那人回来又要发作,却看见一柄刀逼近那人的胸口,那刀上滴着血水,被夜雨浸过冷得骇人。
江桓的眼都杀红了,满身滴着血水的样子像个地狱里索命的恶鬼,他微微偏头看了朱启明一眼,提着刀往那下楼的守卫胸口一刀捅了过去。
江桓的刀磨着那人的骨头拔出,那低低的声音尤其刺耳,那守卫的身体从刀上脱离,满脸痛苦地伏在地上,江桓凶狠地朝朱启明走去,“在岭中的时候,还从来没人敢在我手上抢人,新鲜……”
他颔首往朱启明身上打量,“你今日的举动,很是新鲜。”
“哐当”一声刀兵相接,朱启明感觉眼前一闪,立刻就抬刀接上,江桓今夜杀的人太多,那满院子的守卫,一半都死在他的刀下,他满身的戾气全都汇集在刀刃上,他压着朱启明的刀往他脖颈的方向压去。
朱启明身在高位,武功上就稀疏了,他眼见着那刀愈来愈近,他脸上这才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我没杀他……”朱启明慌忙不跌地说着:“我没杀孟凛,我进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没有人了。”
江桓压得他身子后仰,“你若杀了他,今夜就不是死得抹脖子这么简单了。”
朱启明盯着那刀,他的手上越来越没有力气,他仿佛是接近生死嘴里自语起来,“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他好不容易做到太子这个位置,他不能这么轻易死去,他还要回京……
朱启明眼里在那一瞬间闪过了这一生的许多场景,他父亲从西南边陲起兵,从一个小小的刺史做到南朝皇帝,他从小就仰望父亲,他跟着朱殷的脚步,他父皇告诉他,身为上位者一定懂得收敛人心和手段狠毒,为此,他不惜拉拢臣子,不惜……杀了他的兄长。
朱启元弄丢了贡品被朱殷怒而发配江南治理水患,那一夜江南骤然暴雨,就如同今夜一般,加固到一半的堤坝忽然决堤,滔天的洪水吞没了房屋与田野,在那万千被洪水卷走的人与牲畜里,就有他大哥朱启元的尸体。
堤坝忽然决堤——在那暴雨的夜里并非反常。
朱启元身侧的护卫忽然失了踪迹——在那混乱之中也并非没有可能。
朱启元死了,没人怀疑到朱启明的头上,他安稳地坐上了太子之位。
可他竟然要死在前线?
朱启明的眼前一片殷红,他感觉脖子上一片寒凉,江桓手里的刀已经割破了他的喉咙。
江桓冷漠地松开手,任由那脖子上留着汨汨鲜血的朱启明倒在地上,不想让他的血再弄脏身上的衣服,即便他已经一身都是血腥。
但江桓如何也没有在屋里寻到孟凛的身影。
江桓的手狠狠地在窗户上锤了一下,他复又从屋子里出去了,指挥着手下再去搜整座府衙。
细密的雨淋在江桓的头上,他紧紧地攥起了手。
他不知道该如何给白烬交代,他亦不知道如何给孟凛交代。
这一夜的大雨在天亮前夕停了,北朝的大军破城而入,南朝的军队只能从南门撤出,大军甚至无从寻找主帅,亦不知道主帅已经死于府衙。
白烬的军队接管了归州城。
可找了大半夜的府衙,也没有找到孟凛的人影。
孟凛失踪了。
白烬指挥着大军打了一晚上,他几乎筋疲力尽,可他还是撑着身子爬上了孟凛此前住的屋子。
江桓当着白烬的面给了自己一拳,“是我来迟了。”
白烬皱着眉头拦了江桓一下,他站在窗户边往外看,“门外有人守着,窗户虽然大开,但以孟凛的身手不应该自己从这楼上跳下去,所以他不会是自己离开。”
白烬又转身面向屋里,注意到榻上的茶壶与茶杯,他走过去看了下桌前放的茶杯,里头还剩了一半的茶水,“孟凛当时应当是在喝茶,然后……”
白烬目光一停,他弯下身子探往那榻上的坐垫下面。“这是……”
“弓弩?”江桓见白烬将一把弓弩拿出来,一道走过去看着,“孟凛在手边放了弓弩?”
“孟凛虽不会武功,但他一向警惕,他在手边放了弓弩……这个喝茶的方向……”白烬的思绪飞快地转动着,但他觉得自己许久不疼的头又开始疼了,江桓只能见到他表面的冷静,实际上他心里已经乱成一团,倘若,倘若孟凛……白烬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下去。
白烬的手拿着那弓弩,他忽然转身,将那弓弩朝着身后的方向突然射了出去。
“来人不是从窗户或者门口来的。”白烬笃定地朝屋里道:“那人是从这屋里过来,从后面打晕了孟凛。”
白烬晃了晃头,眉头皱得难受极了,“去看看,去看看这屋里……”
白烬的声音竟然越来越小,他偏身一下就往下倒了下去,却依旧把后面的话说完了,“可有什么暗道……”
“诶——白烬!”江桓没料到白烬竟然会晕,赶忙一把接住了他。
“这什么事儿啊!”江桓简直想撂挑子不干,“妈的没一个省心的。”
但江桓的视线又在屋子里盘桓,暗道吗?
……
***
“孟凛,你不是在找我吗?”孟凛脑子里一直盘旋着晕倒前听到的话。
他猛地睁开了眼——眼前是昏暗的,后脖颈的刺痛依旧明显,疼得他几乎难以思考,但他动了动手,手间竟然传来了锁链的声音。
他这是被人打晕掳走,又被人关上锁起来了。
孟凛再看清周围的情况,这地方像个密室里的牢房,牢房上了大锁,他躺在铺着稻草的地上,只能从外面燃起的一根火把上看见些许亮光。
他拉着手里的锁链往后看,那锁链从墙上穿出锁住了他的手脚,让他还能在这牢房里活动,却让手无寸铁的他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孟凛还来不及慌张,他先想到了如果白烬入城找不到他,会是什么样的心境。
他得从这里出去。
孟凛揉着后脖颈,手上的锁链就哗啦哗啦地响,里面的动静似乎太大,孟凛听到了过来的脚步声。
那人似乎不想孟凛看到他,他止步在牢房外,道:“你醒了?”
是个男子的声音,孟凛晃悠了下手里的锁链坐好,“我都成了你的阶下囚了,你何必再藏头露尾的。”
那人沉默了会儿,“你知道我是谁吗?”嬿闪廷
“你想让我猜?”孟凛好似沉吟了片刻,他突然道:“说来孟家也是奇怪,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兄弟阋墙,同室操戈,如此过活当真是没有意思。”
“你说是吧?”孟凛停顿了片刻,他这话一出,那人的脚步声就又近了,孟凛眼神锐利地对上了一张明了的脸,“三哥。”
一张眉眼与孟凛有些微相似的脸与他相对,但那人的脖颈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脖子上一直延伸到衣服里面,添上他有些阴郁的眼神,在这昏暗的牢房里有些渗人。
那人沉声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孟凛坐得好整以暇,丝毫不像个囚犯的模样,“这些日子朱启明晾着我,反倒是让我可以有时间来仔细琢磨,我想起前些日子陈玄同我说,他细数了我孟家几个兄弟姊妹,孟明枢的长子在战乱中死了,然后就是孟瑶,我唤上一声二姐,而我排行第四,外人喊上我一句四公子,排行第五的就是孟阳,再就是那个尚且年幼的六弟,但唯独不见这王府里的第三子,那时我就在想,我的这位三哥为何要躲着我,这不,今日在此相见了。”
“我若记得没错,这王府里的三公子,应当是名唤……”孟凛抬起头来看他,“孟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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