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念他的琴了。
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他还会不会有机会重新拿起他的琴。
……唉。池鸦回归现实,有点沮丧地叹口气。
不管怎样,至少得先好好地活下去吧。
正感慨万千,某人又来催命了。顾怀安语气很差地叫他:“看什么看,赶紧走!”
池鸦回头看了他一眼,悻悻地转着轮椅跟上去,越发觉得自己像个披枷带锁的囚徒,正在被顾怀安押解流放。
总是拉着脸,所以这男人果然是马面转世吗……
顾怀安在前头走得很快,丝毫不顾及他是个被困在轮椅上的伤员。池鸦努力转着轮椅,很快就开始气喘吁吁,手腕发酸,还没彻底痊愈的肋骨也在隐隐泛疼。
他想叫顾怀安等一等,可一想到男人滔滔不绝的冷嘲热讽,就又默默打消了念头。
求人不如求己……吭哧吭哧……他靠自己就可以……他干嘛为了给某人省钱而挑了个手动挡……池小鸦你有骨气一点……呜为什么这段路要这么长……
顾怀安大气不喘地在前头走着,默默听着身后小青年嘀嘀咕咕的碎碎念,不自觉就勾了下唇角。
他从原本的闷头直走渐渐变成了悠然迈步,好整以暇地等着小结巴来求他帮忙,谁想到直到能看见前面主楼正厅的大门了,身后的青年愣是一声都没叫他。
顾怀安皱皱眉,莫名有点儿烦躁。
家里保姆远远望见,忙迎上来招呼:“二少爷回来啦……”
顾怀安沉着脸从保姆前头大步走过去,三两步迈上台阶,头也不回地走进客厅去,还把门摔得“咣当!”一声响。
保姆微愣,又转过头来看池鸦。客厅门前是汉白玉砌的台阶,只有两侧才是窄窄的斜坡,池鸦目测了下斜坡的宽度和坡度,确定以自己的破烂技术根本上不去。
他只好停在台阶下,仰头朝着面相和善的保姆礼貌地笑了下:“您……”
保姆忙说:“叫我张妈就好,请问您是……?”
“你们两个还在门口聊上天了!”池鸦还没张嘴,顾怀安暴躁的声音就从门厅里传出来,喊,“张妈,我要喝水!”
张妈赶紧应了一声,还想先把池鸦给推上来,结果才一抬脚,顾怀安又在里头一叠声地叫,张妈只好抱歉地对池鸦笑了下,急忙回身进去给少爷弄水去了。
被困在阶下的池鸦:“…………”
正厅门前空间开阔,树荫都在远处,初夏晌午端的日头已经有些热,他抬手抹了把脸,无声地骂了句脏话,结果一抬头,就瞧见顾怀安背着手立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瞧着他:“骂我呢?”
池鸦扯了下嘴角:“顾、顾二少这是……给我立、规矩呢?”
立规矩都是新妇进门才需要的,池鸦故意拿话恶心顾怀安,谁料顾怀安还挺愉悦地笑了,踱到台阶上打量他:“你还挺自觉。”
池鸦:“……”
这人到底是有啥毛病??
“喂。”顾怀安问他,“你热不热?”
池鸦盯着他眼睛里明晃晃的玩弄和恶意,冷冷道:“还行。”
“嘴还挺硬。瞧这脸红的。”顾怀安冷笑,站在高高地台阶上俯身,施恩一般的语气,“结巴,你求求我,求我就给你推上来。”
池鸦默默看了他几秒,说:“你跟秦、秦玉泽,不愧是……狐朋狗友,臭味、相投。”
连说话都是这么像。
顾怀安:“……”
这结巴磕磕绊绊嘲讽人的功力,倒是跟以前那个池鸦如出一辙,简直叫人恨得牙痒痒。
张妈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说:“二少爷,大少爷马上就要下来了……”
顾怀安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睨着池鸦冷笑一声道:“既然觉得晒着舒服,那你就多晒晒,什么时候知道服软俩字儿怎么写了,再进来也不迟。”
“哦对了。”他转身欲走又回头,充满恶意地勾起唇,“南湖的规矩,没按时上桌,你可就要饿肚子了——别说我没提醒你。”
池鸦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微微笑了:“你、确定吗?”
顾怀安脚步一顿:“什么?”
“你确定、确定要把我,留在、这里吗?”池鸦的结巴也掩不住他嘲讽的语气,慢慢地吐字,“我、我根本……不想来,你非要、把我弄来,我来了,你又、又故意把我、丢在这里,这就是,你们顾、顾家的……待客之道吗?”
“你根本不想来?”顾怀安重复,语气嘲弄,“我又什么时候非要你来……”
池鸦:“在、你哥面前、的时候。”
顾怀安:“……”
他才反应过来,脸色就慢慢地沉下去。
他哥排斥他交男朋友,他自己在外头玩儿是一回事,但“非要”把人弄到南湖来,看在别人眼里,这跟直接在他哥脸上蹦迪有什么两样。
这个池鸦……这个池鸦!
台阶下的青年端端正正坐在轮椅里,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看起来倒是乖乖巧巧老老实实,那双看似纯稚的猫眼里却闪动着狡黠的微光。
“……”顾怀安眼神彻底冷下去,嗤笑,“你倒是会颠倒黑白。”
“过奖。”池鸦没理会他的嘲讽,乖乖巧巧地微笑,“现在,能推我、上去吗?”
顾怀安久久地盯着他,后槽牙“嘎嘣!”一响。
看来虽然有些变化,这结巴揉搓起来却还是那么的……硌牙。
他终究是妥协了,沉着脸大步跨下台阶,狠狠握住轮椅把手粗暴地拧过方向推上斜坡,经过门槛的时候速度不减,把池鸦使劲儿颠了一下。
幸亏池鸦早有准备,提前抱着自己的伤腿抬起来,没再被磕碰到。
顾怀安折腾人不成反被将一军,心情差到了极点,满腔邪火无处发泄,“咣当”一脚踹翻了厅里的藤椅。
池鸦极有眼色地转着轮椅溜到不会被误伤的远处,怡然欣赏顾怀安发疯,张妈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紧张地揪着围裙不停往二楼看。
顾怀安谁也没看,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拎起茶壶倒了杯水,拿起来就喝,一入口才后知后觉是滚热的开水,顿时大怒,顺手就砸了茶杯:“怎么做事的!”
张妈吓得一激灵,抖抖索索地正要赶紧开口道歉,二楼却忽然响起房门打开的声音,下一秒,所有人就听见一道低沉男声平平地从二楼栏杆处落下来。
“刚回来就拍门摔东西,老二,你皮痒了?”
第4章
这声音冷得欺霜赛雪,池鸦心头倏地一跳。
他下意识抬头,随着另两人一起向二楼看去,就望见二楼栏杆边站着一个人——一个个子很高的黑衣男人,正淡淡垂下眼皮,波澜不惊地看来。
池鸦呼吸一摒,感觉到男人冰凉的视线从自己脸上滑过去,不自觉抖了下睫毛,手心里微微出汗。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好、好冷!
纯黑色衬衫下露出的苍白皮肤,浅褐色的无机质一般的眼珠,颜色淡到几乎看不到的削薄的唇,以及锋利深刻的脸部线条……这么一个人高高地站在二楼雕花栏杆后,他看到他,竟然莫名地联想到中世纪被困在古堡里的……吸血鬼。
一样的阴郁苍白,不见天日。
客厅里一片寂静,仿佛这几个大活人都瞬间没有了呼吸,甚至连空气都好像变得更阴凉几分,直到楼上的男人终于收回了视线,不疾不徐地走下楼梯。
身边忽然响起膝盖撞到茶几的声音,池鸦偏了偏脑袋,看见顾怀安略显匆忙地站起身,嘴角微绷,叫了声:“大哥。”
男人低低应了一声,微微转过眼珠,看向客厅墙边的池鸦。
池鸦要不是腿瘸他都想跟着站,此时作为唯一一个还在男人面前坐着的人,他莫名有点如坐针毡,急忙驱动轮椅硬着头皮把自己往前送了送,有点尴尬还有点紧张地招呼:“您、你好……大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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