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尹不说话了,表情很犹豫痛苦,他侧过脸,视线不和裴明疏接触,自顾自般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累了……”
裴明疏沉默良久,他微微蹲下,单膝弯曲着稳稳支撑着自己的重心,手臂按在莫尹手臂两侧,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让你累了。”
莫尹将脸更深地向里扭了扭,仿佛是要尽量离裴明疏远一点。
“我很抱歉那时候我那么说了,”裴明疏声音不高不低,语气听上去很和缓,“我只是怕裴清会伤害到你,我怕他没法保护你。”
莫尹睫毛轻颤了一下。
“后来我想,也许真的是我太傲慢,我没有考虑到其实你也是个很坚强的男孩子,不单单只是需要人保护的。”
莫尹终于转过了脸,他眼睛微微睁大,脸上筑起的坚壁终于有了瓦解的迹象。
裴明疏眼神温柔,“对不起,的确是我看轻了你。”
莫尹眼睛里开始溢出水色,他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想要止住泪水的样子更让人觉得心疼可怜,裴明疏按住他手臂的手掌向上,轻抚了下莫尹的脸庞,低声道:“还来得及吗?如果我现在说我喜欢你的话。”
莫尹的表情僵住。
“你……你喜欢我?”
裴明疏掌心贴在他脸上,异常灼热,他的眼神也比平常要更专注深邃,“是的,小尹,我喜欢你。”
莫尹低下头,眼神慌乱无比,喃喃道:“你喜欢我……你……”他抬头,又惊疑不定地恐慌,“你喜欢我?”
他也许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眼眶中正无意识地大颗大颗地落泪,一滴滴全落在了裴明疏的掌心,裴明疏低头,额头轻轻碰在莫尹额头上,“是的,我喜欢上你了。”
他看到莫尹睫毛乱颤,鼻尖慢慢泛红,嘴唇咬得死死的,一点鲜红的血珠从嘴唇的纹路中溢出,整个人都在发抖,他无法回答,也不知道是太委屈还是太幸福,裴明疏拇指碰了下他的嘴唇,擦到一片淡淡的血迹,视线对上,莫尹眼睛里朦胧一片,泪水太多了,快要淹没裴明疏。
“对不起,方案的事……我是也做了个方案,我想帮你完善它……可我怕我做得不好,我不敢拿给你看,我不知道裴清他怎么会……我不知道……”
明明那么倔,怎么在他面前老是哭呢?
裴明疏心被揪成了一团,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侧过脸,嘴唇轻轻压上,立刻就品到了一丝丝咸甜的血腥味,也许还混合着莫尹的眼泪。
裴明疏感觉到身体里长久的压抑正在一点点崩塌。
裴清可以卑鄙,可以通过他伤害刺激莫尹投入自己的怀抱,利用莫尹的感情,也可以不管公司利益,为了争夺家产,里应外合地出卖公司机密。
而他却永远要做正直端正的裴明疏。
一步步退,退到最后,连他真正在意的人也保护不了。
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披在身上的大衣不知不觉滑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裴明疏将莫尹按在怀里深深地吻着,他们吻得是那么投入,克制了太久,被迫斩断的吸引力瞬间爆发交缠,莫尹手掌按在裴明疏的肩膀上,转动着脸孔,不断变幻角度地和裴明疏深吻。
四周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耳边刮进窗户里的风声都变得很远很远,只有彼此热烈急促的呼吸吞咽声。
裴明疏的手掌有力地扣着莫尹的腰,用力地顺着莫尹的腰线上滑,莫尹脸颊绯红滚烫,手掌顺着裴明疏的肩膀一路向上,手指胡乱地插丨入裴明疏的发间。
意乱情迷,天崩地裂。
破旧的筒子楼,风吹着门,呼呼作响,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眼中耳中都只剩下彼此。
直到一声压抑的痛呼。
“明疏——”
裴明疏和莫尹同时转过脸,他们还紧抱在一起,脸颊都还贴着。
门口。
裴清面无表情地背着裴竟友。
裴竟友面色可怕,手指颤抖地指着拥抱的两人。
裴明疏本能地一惊,他倏然起身,靠在他身上的莫尹向下倒,他又连忙回身去支撑抱住莫尹,莫尹手臂慌乱地抓住他的衣领,害怕似的往他怀里躲。
感觉到怀里人的颤抖,裴明疏镇定下来,迎着裴竟友的目光,“爸爸……”
裴竟友的手指抖了两下,看着眼前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一幕,一阵强烈的心悸排山倒海如巨石般向他的心口压来,呼吸梗在喉咙里,浓烈的窒息感瞬间淹没了他,身体脱力似的往后倒,枯瘦的手指顺着力道向上,裴竟友眼中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泛黄的墙壁上——
两张静静微笑的黑白照片。
第26章
急救室亮起危险的红。
两道颀长身影一左一右立着,面对着急救室紧闭的门。
丁默海站在裴明疏一侧,额头上渗出丝丝汗,他来不及擦,低声地说话。
“先生系领带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个电话。”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是个陌生电话。”
“马上新闻就爆出来了,所以我们推测可能是合达的人打的电话。”
“先生立刻脸色就变了,打您的电话,您没接,就问了家里的佣人。”
“在楼下碰见的二少,先生就没让我跟……”
丁默海原本是焦急地等在楼下。
谁也没想到合达大年三十会出那么阴的损招,居然把莫红海给保外就医了。
新闻头条上漫山遍野瞬间全是裴明疏的名字。
#莫红海#
#829事件当事亲属保外就医直指被诬入狱#
#裴明疏友成#
……
裴竟友一看到就脸色马上变了,丁默海是想拦的,药都拿出来了,被裴竟友一手打翻,捂着胸口问:“明疏呢?!”
得知裴明疏带莫尹回老宅后,裴竟友立刻火急火燎地命令司机驱车过去,在楼下遇到了裴清。
父子两个一碰面,裴清还有点诧异。
裴竟友道:“阿清?”
裴清惊讶一瞬之后,恢复了如常的脸色,“爸。”
“你来干什么?”裴竟友道。
裴清静了片刻,坦然道:“来接莫尹。”
裴竟友感觉自己心脏有点发紧,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挥了挥手,铁青着脸示意裴清扶他下车。
裴清无所谓地背起自己的父亲,也没问父亲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不只是嘴上说说的,他的确不在乎和莫尹的关系被发现。
也许是父亲的身体大不如前,也许是他轻松地就给了公司一击让他意识到他的父亲和兄长并没有他想象当中那么无坚不摧,也许是对公司事务的掌控让他感觉自己变得比之前更强大了……
反正他本来就想好等过了年,即使不搬出去,他也会找个适当的机会和裴竟友摊牌。
大白天的,楼道里挺安静,兴许是都出去办年货、走亲戚了。
裴清想起很久以前,他也是住在这样破旧的楼栋里,被母亲牵着手慢慢地走。
楼梯转上去,门没关,寒风从打开的窗户和门中乱窜,吹动了地上的大衣,还有吻得热烈的两人。
灯暗下去。
急救室的门打开,两张同样英俊的脸看向打开的门。
率先出来的是医生,他很为难地看向俩兄弟,然后,慢慢摇了摇头。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丁默海,他上前道:“医生,裴总他……”
医生戴着口罩,眉头微皱,“我们尽力了……”
丁默海后退半步,脸色惨淡地捂了下心口,脚一软,手掌扶住墙壁,一面摇头一面哽咽道:“裴总……”
俩兄弟毫无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洞开的门。
然后,毫无征兆的,裴清大步过去,面无表情地揪起裴明疏的领子,扬手——重重一拳!
裴明疏脸偏过去,嘴角渗血,他抬起手,用手背揩了下唇角,没抹第二下,裴清追上来又是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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