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峦怎么能主动跟殷九思提起?难道就不怕殷九思心中有所芥蒂?
殷九思转头看向谢元柔。
谢元柔注意到殷九思朝自己看了过来,下意识地挺直脊背。
然而就在谢元柔以为自己会在殷九思眼中看到浓重的敌意时,那如水一般温柔明亮的眼眸中却只有淡淡的笑意:“那如此我还要感谢谢小姐的成全。谢小姐容貌秀美,还能将这样一家小店经营得有声有色,换成我就不行了,可见谢小姐十分聪慧,又有这样一手好绣工,将来必定能觅得一位如意郎君。”
在殷九思的话中,谢元柔没有听出一点讽刺和嘲笑,就是后面的称赞和祝福都是如此真心实意。
谢元柔突然明白了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问题,她终于知道自己和殷九思差在哪里了,也终于明白为何对她不假辞色的韩峦会对殷九思如珠如宝。
最后殷九思挑选了一朵刺绣绢花还有一副微刺绣的耳饰,韩峦付了钱后就与殷九思手拉着手离开了小店。
谢元柔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也许她这一生都无法从错失韩峦的遗憾中走出来,但是她却已经再无法嫉恨殷九思。
大年初五复印开朝。
新年上朝第一天,几乎所有的朝臣都是精神奕奕的模样。毕竟是新年第一天上朝,大都希望能有个好的状态,也算是预示接下来一年都能平安顺遂。
唯有谢恒,整个人耷拉着肩膀,瞧着就好像没睡醒提不起神来。
阮时衡走到谢恒身边拍了下后者肩膀:“你怎么回事?昨晚做贼去了?”
谢恒:“去你家做贼啊!”
阮时衡调侃:“那也是你外祖父家,真有什么看上的直说就成,哪里用得着你大半夜翻墙做贼?”
谢恒有气无力地瞪了一眼阮时衡,没有接话。
荣启笑着走过来,“呦,这才几天没见着将军?就已经开始相思成疾了?”
将军?昭武将军?表弟没精神跟昭武将军有何关系?阮时衡一脑袋问好。
一提到宣景,谢恒果然就精神了不少。他立刻对阮时衡转移话题,“你是要进宫找你姑姑?”阮时衡在去年年终定品时升为正四品,但仍然还不能参与早朝,这会却在进宫的路上遇见,八成是要去见阮展玫。
谢恒暂时还不打算让阮家人知道他与将军关系亲厚。也还好阮时衡性情相对单纯,对谢恒也不设防,对这生硬的话题转移也没什么感觉。
“嗯,后宫嫔级以上过年期间可以允许家人进宫探望。父亲和祖父在大年初三的时候进宫探视过,但我因为当天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姑姑就没跟着去,好在陛下开恩,允许我身体好了之后再进宫探望姑姑。昨儿个就彻底好了,便提前递了折子请示今日入宫。”
谢恒在阮时衡耳边小声说:“那你进宫之后代我向小姨问好。我这身份还没有公开,不便入宫,你就带我向小姨说声新年快乐。”
“没问题,你赶紧去上朝吧!”
走到宣武门,阮时衡便跟他们分开转往另外一个方向。
谢恒瞥了一眼荣启:“日后在阮时衡面前不要提到我和将军的关系。”
荣启:“你都已经向陛下表明身份了,我还以为你很快就会公开。”
“公不公开的我跟将军的关系也暂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你是还不想让老师知道吧?”荣启猜测应该是阮相的原因,“小师弟心眼实,你只要跟他说暂时不要告诉老师他定会答应。”
谢恒:“主要是没这个必要,阮时衡虽然有时会埋怨外祖父严厉,但也是打心眼里敬重外祖父,让他帮我向外祖父隐瞒又不是什么好事,何必让他夹在中间为难?将来等我跟将军的关系公开了,所有人都知道我与将军其实是友人之后,外祖父可能还会生气阮时衡帮我隐瞒。干脆就将他们都一起瞒着,也省得我一个个去解释。”
“你倒是很会为小师弟考虑。”
谢恒又斜了一眼荣启:“他真心实意叫我一声表弟,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的眼中除了你家将军之外再看不到别人了。”
一个“你家将军”换得了谢恒对荣启的几分好颜色。原本不太好的脾气也有所收敛。
最近这些天谢恒的精神的确是不大好,脾气也是见长。主要就是因为见不到宣景。
宣景大年初一就率兵前往洛河了。
大年初一啊!生产队的驴都还没上工呢!他的将军就要率兵剿匪去了!
谢恒实在是心疼他家将军,再加上想到可能有个把月都见不到将军,他这心里就越来越不得劲儿。整个人就一直处在情绪十分低迷的状态。这时候就最好谁都不要来惹他,不然他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炸伤了人就不要怪他了。
新年的第一天早朝,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各地送上来的新年贺裱会在早朝上被呈上。
今年尤其特别,皇位换了个人坐,各地自然要有所表示,那些封疆大吏们只要不打算近期造反的,这贺裱就不能少。
唱读完各地贺裱之后,就是朝臣们启奏。
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好的事情只要不是十万火急的,就都不要在新年第一次开朝上提,就为了图个好意头。
大臣们所上的奏折无一都是好事,哪个地方丰收啦,哪个地方的灾情得到缓解啦,哪个地区政绩突出啦……
武德帝听着朝臣们的汇报,脸上神色也十分好看。
作为继位新帝,自然希望国家一片国泰民安,如此才能显示出他作为皇帝的才能和称职,也是表现出上天对他这位天子是认可满意的,所以国土上才能风调雨顺。
大概是气氛太好了,让一些朝臣有点得意忘形起来,便一时说话没能过脑子。
一位御史大人说道:“去年两州一都发生蝗灾,两州又旱情严重。好在如今都已经顺利渡过难关。连最困难的晋州旱情都已经妥善解决。微臣提议,应该让谢大人巡视我大瑾国所有有旱情发生的地区,推广防旱方法,如此其他常旱地区也能有效防旱。”
谢恒看向那位发言的御史大人,微微眯起眼睛。
稍微了解谢恒的人都知道他此刻心情已经很不爽了,按照这位嚣张的性情,接下来就该当堂将这位御史大人怼到怀疑人生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准备替这位御史大人默哀的时候,谢恒却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对方的话。
嘿?奇怪了,谢恒这是转了性子了?学会沉稳了?
就连武德帝都十分意外地看向谢恒,他刚刚就想着谢恒会不会当堂发作。
虽然他很看重谢恒,也有在未来重用谢恒将其培养为自己肱股之臣的意思,但今天这情况如果谢恒直接不管不顾地跟那御史对上,他也会觉得谢恒此举不妥,有些沉不住气。一个人如果永远都沉不住气,那他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但谢恒的反应却让武德帝非常满意。
没有上来就跟御史对上,这在武德帝看来是因为自己的君威才让谢恒有所收敛,这也更加证明谢恒对自己的忠心。
然而那位御史大人就不这么想了,这老半天他脑子里断了的哪根筋都没有重新接上,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得十分有道理,就连性情乖张的谢恒都十分赞同,又继续巴拉巴拉说了起来。
荣启看谢恒都快要绷不住了,才站出来说:“微臣以为李大人的提议不妥。将防旱抗旱的方法向全国推广是好事,但没有必要让谢大人满大瑾地跑,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就像当初韩大人的防治蝗灾的法子,只要将其整理成文书,造印成册,向下发放到地方官府就是,届时地方官府就可以参照晋州的防旱抗旱的方法,结合当地具体情况进行调整改动,直到适合当地为止。又或者再麻烦一点可以在地方设置一个官职对应防旱抗旱事宜。若有地方官员实在能力不济的,再问谢大人的意见也不迟。谢大人公务繁忙,若是直接去巡视全国常旱之地,那宗人府和大理寺的相关差事找谁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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