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白玉京的规定, 两人一班, 内外核对和检查的工作应该分开。前一人核对或检查完毕回到值守岗位后, 其他人才能去完成自己那份工作。
但在实际情况中,并没有多少弟子严格遵守规范。
都是同时开始, 尽快结束。
这样一来,平均每个点位便给了师徒两人八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刻钟的潜入时间。
潜入的入口则有两处可选。
一个是伏魔塔西北处的缺口,它产生于一千两百年前龙胤余孽救援其部属的行动;而另一处便是点位最密的正面入口。
宇文佾的建议是选择后面的。
应岁与也是这样想的。
——看起来薄弱的地方往往才是防御最重视的地方。
除此之外,宇文佾还提供了一个可以快速破解伏魔塔最外层阵法禁制的阵盘,里面记录的破解法咒可以用上三到五次。
很是周道,姑且可以认为宇文佾也在希望这次行动成功。
——但愿确实如此。
鹤云栎默默补充,这人目前在他心里信誉度为零。对于信誉度过低的对象,不管做什么,他都要怀疑一下的。
白玉京弟子开始换班了。
应岁与瞅准时机,带着弟子,绕过一个个点位,来到伏魔塔正面。将阵盘放上禁制核心,很快禁制被解开。
两人进入塔内。
在阵盘被拿走后不久,禁制再度恢复。
这一系列操作鹤云栎估摸着凭自己元婴中期的身法也能够做到。
不过他也清楚。
进入伏魔塔是整个任务里最简单的,如何把东西,或者说“人”带出去才是最难的。
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只是负责塔内的值守弟子呆的外层,算一个缓冲区。
因为只有三个值班组,人少,师徒俩很轻松地便绕了过去。
再通过一道石门,两人才真正进入了关押人犯的地方。
在通往连接外层与第一层的长长过道里,鹤云栎提起了今天和谢卿眠的谈话:“今天和谢掌印聊天时,他我说了一些他和师父过去的事。”
应岁与没有急着回应,他在等后文。
“师父当年为什么要在大比中击败谢掌印?”
今天他们谈的就是这个吗?
应岁与轻描淡写回道:“他整天娘娘长,娘娘短,太烦了。所以为师就想着让他在他最在意的娘娘面前出个丑。”
鹤云栎并不全信。
他之前想过这一可能,但很快否定了。
因为师父虽喜欢捉弄人,但并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理由就去毁掉别人最在意的东西。
尤其是在对方与他并无仇怨的前提下。
但因为现在没有能质疑的线索,他也并未否定这一说法。
“那师父为什么要潜入白玉京?”
“因为想瞧瞧修界第一宗门是什么模样。结果也没什么特别的。”
就这么简单?
鹤云栎虽有疑虑。但师父给了答案,他就会选择相信。
或许以后师父会给出另一个答案。但既然不是现在,他就不想勉强师父。
说着话,两人走到了通道尽头。
面前是一扇,满是符咒与禁制的门,后面便是伏魔塔第一层了。
宇文佾给的阵盘里只储存了外围阵法禁制的破解方法。他自己没有进来过,因此对于伏魔塔内部的机关阵法他没能提供任何帮助。
好在前几层的禁制也不难,应岁与很快就将其解开了。
门后是破败而灰暗的空间,唯一的光线来自于禁制与阵法回路发出的或绿或黄的微光。
一些已经不知道作用的断壁颓垣横亘在中间,将广阔的塔内空间分隔成若干块儿。
第一层主要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凡人。
一来罪恶能深重到需要关入伏魔塔的人不多,百年也难见一个,二来这些凡人也不通术法,没什么怨力,关进来不久便人死魂散,只剩下地面上的这些白骨。
应岁与揽着弟子的腰,轻轻几个跳跃,便越过堆积的骸骨与其下暗藏的机关阵法,来到了前往第二层的楼梯口。
楼梯尽头是一扇同一楼入口模样类似的门。
只是上面的符咒多了些,禁制也更密。
第二层关押的主要是有特殊机缘,或者天生灵异的凡人。
他们身上负有一定的灵力或怨力,在伏魔塔这样的阴煞之地死后,还会以怨灵的形式存在相当长的时间。
但因为能量太微弱,只能感知,难以看见。
在入口站了不久,鹤云栎便感觉有阵阵寒意顺着脚踝攀附上来。
应岁与撑开了那把重明羽织成的伞,周围寒意顿时为之一散,凝滞的空气也变得清明。
这次应岁与刚抬手,鹤云栎便揽住了他的脖子,很是自觉。
反而是应岁与愣了一下后才抱住他。
今晚的弟子,格外……
热情。
以同样的方法来到第三层。
这里的怨念更浓了。
此地主要关押的是筑基期以下的修士,和灵力强大,虽未入道却已经能引发异象的凡人。到了这个程度已经能在死后留下比较完整的灵体了。
仔细观察,周围确实有不少模糊的形体。
有的只是一团朦胧的能量,有的则勉强看出个人形。他们或龟缩一角,或寂寂飘荡,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如果宇文佾提供的情报没有纰漏,那么他们要找的目标便是在这层了。
师徒俩刚一动作,一众怨灵便齐刷刷地往了过来。
明明没有脸,却仿佛能感觉他们尖锐的注视。
活人?
活人?
是修士!
修士!
大人!我是冤枉的!
怨灵们纷纷叫嚷着扑上来,又被伞的结界阻挡在外。
动作轻缓的只是被灼伤,而部分想借机发动袭击的,则被反伤打得魂飞魄散。
经此一遭,怨灵们纷纷意识到这两人不好惹,纷纷退散。
没了他们阻挡,鹤云栎也能瞧清第三层的景象了。
所见之处,到处都是破碎凌乱的白骨和模糊不清的怨灵,完全分不出他们要找的人。
而宇文佾只给了一些要救之人的特征,至于有关的物品一件都拿不出来。
这要怎么找?
应岁与走向一只躲在角落的灵体:“疫女在哪里?”
骸骨在他脚下被踢开,为身后的鹤云栎清出了一条路。
怨灵毫无反应,木讷呆滞。
料想关在这里的怨灵之间未必都知晓相互名号,鹤云栎翻译了一下:“是一个年轻姑娘,二十来岁,身上带着即使对灵体都有作用的毒。”
那个女人?
他们是来找那个女人的!
那个恐怖的女人,不该被关在这里!
她该被关到第九层!
白玉京搞错了!
搞错了!
怨灵的意念十分惊恐。
看来他们要带走的这个“疫女”确实不寻常。
顺着怨灵所指的方向,两人一路前行,最终在通往第四层的楼梯脚下看到了一个影子。
清晰的身影与那些模糊的怨灵截然不同。
女子沉默地坐着,如瀑的长发垂落,将她整个人包了起来。除了浓厚的怨力之外,她周围的骸骨都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绿色,是毒。
这个强度,第四层的大部分存在都未必能达到,难怪那只怨灵说“疫女”不该被关在第三层了。
但白玉京量刑一向严谨。
为何会这样安排呢?
靠着宇文佾提供的祛毒符咒,两人不受影响地接近了疫女。鹤云栎开口:“你的主人托我们来救你。”
疫女一动不动,仅有灰败绝望的意念通过怨力传入意识海——
【不会有人的。】
【疫神大人已经抛弃了我
。】
【我是不洁之人。】
【无耻的妖鬼,休得再折辱我。我将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我已意识到自身的罪过,绝不会再动摇信念。】
之后不管如何搭话,她都只重复着这几句话。
而一旦强行靠近,疫女便会爆发出强大的怨念,周围毒素也更加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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