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直到午后宋扬才从蔺府离开。
还未回到福履轩,就看到薄荷匆匆跑出来,在宋扬耳边小声汇报着。
宋扬一边听一边抬头往福履轩门口看去。
“爷,他们从早上就来了,您前脚刚出门他们后脚就说要找您,说您不在家他们便在门口等。”
是郑源阳,与其父亲郑恒安,他们等了宋扬足足有半天。
郑恒安正在宅门外惴惴不安地来回踱步,一个转身看见宋扬回来,面露惊喜,小跑着迎了上去。
“宋大人,您回来了。”
宋扬在他面前站定,皱了皱眉,抬手制止他再凑近自己,“我不是什么大人,你认错人了。”
“没认错、没认错,前几日是小儿鲁莽,在楼外阁口出狂言惹了大人您不喜,您出手替老朽教训了他,老朽感激不尽。”
郑恒安先给宋扬扣了个大帽子,把宋扬打人说成替他教训儿子。
“嗯,不用谢。”
宋扬怎么听不出来他的言外之意,但不打算与他纠缠。随意回复了一句,绕过他就要回宅内,被郑恒安抢先几步挡在面前。
“宋大人,宋爷,小儿自幼被他娘惯坏了,不知天高地厚,求您高抬贵手。”
他挡着路,不让宋扬回府,似乎是打算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不让宋扬脱身一般。
“我不是高抬贵手了吗?没往死里揍他。”宋扬渐渐不耐烦了,给薄荷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宅里叫人。
郑恒安把几步开外的郑源阳拽过来,郑源阳走得不情不愿,还被他爹踹了一脚。本来他上次被宋扬揍了一顿,伤得地方太多,养了两天还没恢复好,今天中午又在毒日下等了很久才等到宋扬。
现在硬生生吃了亲爹一脚,郑源阳没站稳,整个人几乎要摔在地上,好在最后时刻用双手撑住了,头才不至于着地。
饶是如此狼狈,他仍被郑恒安毫不怜惜地提溜到宋扬脚下,还按住他的肩膀不许他站起来。
“快给宋爷磕个头赔罪!”
郑源阳本就恨极了宋扬,现在被亲爹押着,整个人又狼狈又气恼,宋扬看他就像一个即将要爆炸的气球一样。
纵然郑源阳心里万般不愿,但仍然只能跪在地上——跪在宋扬面前。
他挣扎着抬眼,眼睛像要把宋扬凌迟几百遍似的。
“快点!”郑恒安催促他,“给宋爷磕个头让他饶了你!”
郑源阳自从被打伤以后,他娘就哭哭啼啼说要杀死宋扬,本来他爹也心疼他,说没想到宋扬这么不怕死,过两日就找人去弄宋扬。但没想到第二天郑恒安回来就往死里揍郑源阳,把他揍得差点喘不上气。
他娘当时急得整个人扑在他身上,骂郑恒安心狠、不辨是非,把亲儿子打死了要她的命,到时候妻离子散看别人不戳他的脊梁骨!
他爹一听,手里的鞭子一甩,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还戳什么脊梁骨,我已经是京城的笑话了!这逆子害死我了!”
娘俩一听朝堂上的发生的事才知道,不止是他,连他爹的官位都要丢了。郑恒安当时就说,能救他们家唯一的办法就是宋扬原谅他们,并且改口把斗殴的事件说成切磋,在陛下面前澄清过,此事才有转圜的余地,否则,京城从此再也没有郑家立足之地。
此时此刻,郑源阳手心贴在滚烫的地面上,细小的沙砾黏在他的掌缝里,他咽下心里的苦涩与怨恨,用力地磕了个头,不知多少沙子和着汗,爬上了他的额头。
他感觉不到痛,只感觉到屈辱——他发誓,如果他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宋扬,一定要宋扬五马分尸!
但宋扬在他跪着的时候就赶紧闪开了——乱被人跪拜可是要折寿的,他可不像郑源阳那么病态,享受别人的簇拥与叩拜。
头是磕了,没想到宋扬会躲过去,郑恒安面露尴尬,想把宋扬拉回来再受一个响头,但宋扬岂容他碰到自己,侧了侧身子,躲过他的拉扯。
“宋爷,您这……您看您大人有大量,原谅犬子,往后我们郑家给你卖命、当牛做马,可好?”郑恒安急得额头直冒汗,没想到宋扬这么难搞。
此时,程岁被薄荷喊出来,看见外面乱糟糟的模样,目光从郑家父子两人身上掠过,又投向宋扬,等他的指示。
宋扬朝他使了个眼色,程岁心领神会,喊了两个人把他们拉开,宋扬终于回到宅邸里,长舒了一口气。
他不愿与他们纠缠,一是不喜他们,二是纠缠的时间久了难免路过的人围观,郑源阳又磕头又跪拜的,不知道还以为宋扬是什么铁石心肠的恶人。
郑恒安还不肯走,程岁一点不跟他客气,拿着鞭子打在地上,威胁他们,“如果再不走鞭子就要打在脸上了。”
地上扬起的飞沙钻进了郑源阳的眼睛里,他捂住眼睛哀嚎着,“爹,爹!我的眼睛,进沙子了!!啊!!爹你快给我吹吹!”
他还跪在地上,正眼泪汪汪地回头找爹,因为看不清,双手胡乱抓着,亲爹的腿没抓住,差点又被程岁的鞭子打到。
此地是待不下去了,郑恒安原本打算宋扬若是心硬,他还有一箱银子没送到,若是银子还收买不下来,那他就要豁出去老脸,大哭大喊惹路人来围观,没想到第一招还没打完,宋扬就不接招了,也不给他任何机会。
郑恒安向远处的马车招了招手,里面下来两个家仆,他们把被沙子迷得眼泪哗哗的郑源阳抬上了马车。
他们消失在程岁的视线后,福履轩的大门也随之关闭。
心大的宋扬在洗手准备找点吃的,只有程岁心里不安,反而问宋扬,“爷,需不需要加派人手日夜轮班?”
“不用,”宋扬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强弩之末罢了。”
宋扬非常确定,这是郑恒安一家最后一次看见京城的太阳了。
他揍了一顿出过了气就算了,不会赶尽杀绝。但蔺丞相就不一样了。
宋扬和郑源阳第一次打完架后,李成玉和蔺丞相都去找过他爹,也就是郑恒安。当时郑恒安在二人中选择了李成玉。
所以后来才有了宋扬被逐出宫的戏码——也是郑恒安和李成玉联手搅的局。
因为宋扬和李瑾玉是将计就计,没受到什么损害。
其中最受影响的人是蔺丞相,他差点折损了宋扬这名大将不说,也暴露了很多亲信在李成玉面前,有几个已经被李成玉打压了。
所以宋扬知道蔺丞相不会放过郑家。
要怪,就怪郑家站错了队。
第52章 秉笔太监
“宋公公好久不见。”
“宋大公公这么早来当差了?”
“宋公公以后还请多加关照啊。”
宋扬一路步行到乾清宫,怀里还抱着要给小皇帝送去的画卷。刚好早朝刚刚散朝,官员们一出殿就碰见了宋扬,各个大官都笑呵呵的,说话也是客气得不行。不止和他打招呼,还有人伸出手想帮宋扬分担一点画卷,好悬被宋扬躲掉了。
李瑾玉在御书房里等宋扬等了好半天,刚一听到宋扬的声音,他从窗户往外看,竟然有一位官员送他到乾清宫门口,李瑾玉定睛一看,似乎是内阁侍读学士。他皱了皱眉,没想到宋扬竟能受到四品官员的阿谀奉承。
宋扬抱着画卷气喘吁吁地走进御书房内,额头还冒了一层细汗。
【真烦,堵了我一路,这黑纱帽闷不透气,给我捂得一脑袋汗。虽然这红蟒服看着是威风凛凛,但是又厚又重的,得亏是秋天,要是夏天不得热晕……】
【这么多画卷我抱了一路,中途还掉了一卷,得亏张大人眼尖帮我捡起来了,不然画里要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给我弄丢了小皇帝不得打我板子。】
李瑾玉听着他肚子里的埋怨,恍然大悟为何四品官员会跟着宋扬回来——原来是捡了一幅掉下的画卷。
想到自己刚刚还担忧宋扬会自高自大,不由地摇摇头,恐怕自己这个皇位给他坐,他都嫌膈屁股。这一路走来,再大的官员献殷勤他连回应都嫌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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