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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重万叠,涨海千里。海波浩渺凶恶的拍碎礁石,潮水裹挟着海风的凛冽,昏沉的压向断崖上的一切。
暴风,骤雨,疾驰的跑车。天地间的一切都缩成了一个小点,昏沉灰调的蓝吞噬了一切,只留下烟尘滚滚前赴后继在公路上匍匐前进的两辆狂奔的野兽。
巫欲然猛踩油门,前方车流的尾灯已经隐隐约约的显现出来……于是他脑海里只有加速,再加速!风浪被毫不留情的撕开,他开的那辆HoloWraith在轰鸣声浪中飞出了幽灵般的残影。
速度表指针拉到最底的红区,车载系统发出了刺耳的警告。陆知斐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自己身后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烦人尾巴。于是他毫不留情的一转方向盘,如同一柄利落弧刀划出雪亮一线,在急转弯的盘山公路上来了个无比流畅的极速漂移。
停留在山崖上的海鸥尖叫着往风暴酝酿处狂飞,在两辆车不要命的追逐中与海浪越战越勇。
陆知斐重新拉开的距离又快又狠,狭窄的公路上,他没有给任何人超过他或者逼停的机会。悬崖之下风潮猛烈,他目色幽深,最后看了一眼即将被他永远甩开的后车,猛烈的将油门踩到底。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随即而来的是难得没有控制住情绪的一声低骂。从后视镜中,他看见了从身后车窗里探出的漆黑枪管。子弹上膛毫不留情,砰砰两声之后,陆知斐手下车辆的轮胎彻底失控,发出无可奈何哀鸣。
这本应该是要他命的做法,就盼着狂奔的车辆爆胎跌入山崖尸骨无存,没留一点余地。
但很快,后面的那辆HoloWraith就和不怕死一样,朝失控的车辆冲来!
逼仄的单行道上从左侧硬生生的又插入一辆车,陆知斐猛打油门,巨大的惯性让他手下的机械怪物怒吼着冲向海面。
紧接着,两辆车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金属剐蹭蜂鸣,旁边的HoloWraith死死把陆知斐手下这辆AeroChrome压在了盘山公路之内,一点风险都没有留下,只是自己半辆车头,却在撞开护栏的悬崖边摇摇欲坠。
追上来的那个人并没有想杀陆知斐,否则不会冒着自己粉身碎骨的风险逼停他的车。
所以他还想活捉?
陆知斐气极反笑,砰的一声踢开凹陷的车门,根本不想管这个自找麻烦的神经病,直接往悬崖边走去。
对他来说,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死,反而还省去了赶路的功夫。
陆知斐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他只想快点到达镜湖,然后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埋骨。
被撞坏的车辆尾箱突然燃火,被海风一吹,飘扬的橘色火焰像把献祭给神明的十字架吞噬殆尽。
熊熊火焰泛着青焰,把陆知斐神色冷淡的侧脸映衬的更加不耐烦。
巫欲然失神的靠在驾驶座上,手腕因为巨大的冲撞力汩汩流血。
他透过后视镜就这样看着陆知斐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那张清隽的侧脸灼得巫欲然心尖发痛。
于是他痛苦的闭上眼,从喉间发出一声崩溃的低笑。
随即,巫欲然握紧了枪柄,推开门下车。
他眼底翻滚着无法掩饰的阴怨,仿佛满饮了无数的苦痛。这一刻他忍无可忍的喊出了陆知斐的名字,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他开口的那一秒……燃烧的汽车轰然爆炸,犹如在海上炸开的绚丽烟花。
金属的碎片压过脖颈与喉管,巨大的冲击力让巫欲然不得不屈下膝盖跪在地面。沙砾摩擦着他的皮肤印出血痕,而火焰的浪潮炙烤得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伤口好痛。
他好想陆知斐能够回头。
……
不想再一次,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他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
夕阳沉入海面,夜与昼的分界线就是这么明显。灯塔的远光开始摇晃,陆知斐站在悬崖边,任凭海风吹起他的衣角。
他面无表情的垂下眼,指尖握住护栏边,正准备翻身跃下——
砰的一声,尖锐的子弹射中了他身边的护栏,发出刺耳的声响。
陆知斐缓缓皱眉,忍无可忍的回过头去。
然后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跌跌撞撞从烈火中起身的那个人。
巨大的火舌舔舐着他万年冰冷的视网膜,将其中的身影衬的那么清晰。
“陆知斐。”
巫欲然的声音轻到微不可查。
他缓缓垂下眼,发沉的语调像汹涌的岩浆。沾着血的唇珠在夜色里艳的发红,巫欲然举起枪口,认认真真的对准了眼前人。
他说:“你跑不掉的。”
陆知斐呼吸猛的一窒。
第97章 归途
暮夜沉沉,浮光霭霭。
夜风呼啸,吹动陆知斐绑在后颈的发丝。他单薄的衣衫衣摆被风轻轻鼓起,构成一道翻涌的弧。
陆知斐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巫欲然见面。
思绪仿佛被澎湃的浪潮轻轻打碎,陆知斐完美无缺的计划,罕见的出现了没有考虑过的错误。
然后他发现,眼前的巫欲然,和今天自己在新闻上看到的那个平静从容的Omega好像根本不一样。
他紧咬着齿根,翠色的眼睛晦暗又带着潮湿,眼尾的薄红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明明现在是巫欲然拿枪对着自己,可是那种即将失去生命,或者与生命同等重要东西的酣畅淋漓的痛苦仿若具象,让陆知斐一时有些失语。
他想,为什么巫欲然会是这个表情?
信息素成瘾症应该早已痊愈,是现在还有人欺负他吗?
陆知斐往前走了一步,想把所有的事情问个清楚。
可是这一步不知道如何刺激到了巫欲然,他瞳孔微微发紧,刚刚那一枪强大的后坐力已经让他原本受伤的手腕无力承受第二次的射击,但如果陆知斐还是决定离开……
那辆停在山道边上的AeroChrome动力尾箱还裸露在外,巫欲然漠然的将枪口转向,觉得自己并不介意再次引发一场爆炸。
看到他的动作,陆知斐的身形不由得微微一顿。
……倒不是忌惮巫欲然的动作,只是这傻子真没发现自己的手上全是伤吗?
陆知斐的视线掠过巫欲然身上狼狈的伤口,和他苍白指尖上泛生的淋漓鲜血。
而他身后的火焰也越来越高,把空气都炙烤的扭曲滚烫,昭示着刚刚那场急速的逼停有多么九死一生,惊险无比。
原本陆知斐看到来人是巫欲然而稍微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变得不好了。
他想巫欲然这么多年到底学明白了什么?自己留下的信那里面说的话他就一点没看吗?
做什么事都仍然这么孤注一掷,不顾生死?
陆知斐不由得有些烦闷起来,有种自己才教聪明的学生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型的愤怒感。
他垂下眼,漫不经心的扯下自己轻轻绑在发尾用来束发的薄软黑色丝带。随即滑下的凌乱发尾略微过耳,映着澄明的火光,堪堪衬出他分明的五官。
黑色的缎带被他慢吞吞用指尖勾起,陆知斐蓦地掀起眼,缓缓盯住巫欲然伤痕累累的指尖,意味不明的问他:“你是自己过来,还是让我去找你?”
“……”
巫欲然有些发愣,似乎没听明白陆知斐话里的意思。又或者说,他在听到陆知沉缓声音的那一刻,尖锐的耳鸣就如约而至。
是怕差点溺死在梦境里的本能保护机制。
见他没反应,陆知斐轻轻压下眉尖。
火光的阴影跃动在他脸上,像颗恹恹垂下的漂亮小痣,更加突出他此刻的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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