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陀罗在这样的冲击下摇摇欲坠,而其他队员也正在逐渐苏醒,他们纷纷施展异能,尝试奋力挣脱。
只有陵野……已经到了被侵蚀的最底层。
在那墨绿如深海的洞穴之中,唯独他神态安然的倚在藤蔓交织而成的吊床之上。而从他指尖艰难挣扎长出的那朵迷梦陀罗,正在消亡与新生之间反复徘徊。
糜烂如血的花瓣如潮水般汹涌的覆盖了他的身躯,纯白到几近于冰冷石像质感的脸庞与那如火焰般热烈的血红花朵,相互映衬出一幅既诡谲又绮丽的奇景。
楼衔月急切的叫着他的名字,但于事无补,还仿佛惊动了陵野身上剩下的迷梦陀罗。
他所在的幻境已经走到了底,剩下的被封尘的记忆,不是一个小小的迷梦陀罗可以左右的。
陵野放过了它们,于是藤蔓恼羞成怒的从陵野身上爬下,重新杀向已经有所行动的迷雾小队。
小队队员身上的能量一直在源源不断的流失,连第一次的桎梏都没彻底挣脱,更不用说这卷土重来的报复。
程英彦作为队长,是在场异能最强的人,也只有他能勉强解开束缚从石壁上坠下,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的水系异能已被他发挥到了极致,然而平日里那汹涌澎湃的水流,此刻却显得如此绵软无力。清澈的水液从那长满倒刺的藤蔓上缓缓淌过,挡不住任何攻击。
逃离囚笼,已经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气。
而被程英彦的攻击所激怒的迷梦陀罗,第一个就将目标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围颈,缠绕,绞杀!异植的一切捕猎动作都来得如此之快,猝不及防!
人在危急关头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潜力,但即便如此,程英彦筑起的防御水墙在这恐怖的攻势下,也如同孩童随意搭建的纸屋一般,脆弱不堪,瞬间便被击溃,支离破碎。
……我们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这个念头在此时无比清晰的浮现在程英彦的脑海中,他在临死前看到的最后景象,是自己队员们那因恐惧而变得狰狞的面容和那充满绝望的眼神。
他们甚至还被死死的束缚在石壁之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惨烈的一幕发生,却无力改变什么。
实在是太残忍了。
程英彦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逃避这残酷的现实,可就在下一秒,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植物茎体被刺穿的尖锐刺耳之声。
程英彦本能的睁眼,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溅满了整个石洞天花板的碧绿植物汁液。
它们如同喷洒的鲜血,诡异妖艳,而被砍下的藤蔓如同扭动的触手一样在地上哀嚎,伤口发出的嘶嘶声就像婴儿尖锐般的鸣叫。
做到这一切的……竟然是他的水墙……?
不,不是他。
程英彦不可置信的看向远处,下一秒,瞳孔骤缩。
面前的水早已凝结冰,无数细小却又锐利的冰晶紧密交织,折射出冰冷铁的寒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它们宛若数千把直指敌人咽喉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向了石洞中的迷梦陀罗。
每一步都富有压迫感的足音从洞穴外逐渐逼近,场内所有人寂静无声,冰冷的寒气压迫肺腑,连呼吸都无比艰难。
迷梦陀罗肆无忌惮的朝不速之客杀去,但下一秒,就被直刀凛冽的刀光横面砍断。
一张冰冷的面庞从笼罩的黑暗里浮现出,黑发略微晃动,露出一双喧沉的眼。
伊甸园最强的异能者……祝游。
他身上的纯白制服笔挺干净,在领口处堆叠,衬的他锋利无比,却又淡定自若。
祝游面无表情的从身后抽出为了方便撬开丧尸大脑的直刀,湿淋淋的植物汁液从平滑如镜的刀尖上滑过,接着就被攀沿而上的冰雪覆盖。
一身白的祝游,最显眼的就是指尖上的那根不知道从哪里延伸出来的红线。
艳透了的红绳缠绕在纤长白净的指骨之上,仿佛从眉间沁出来的朱砂,亦或是心头血。
他深而沉的看了一眼手上的红绳,璀璨的冰雪瞬间爆发,捣毁了土壤深处迷梦陀罗的腐朽根系。
哪怕在传闻里祝游是个无法无天的疯子,但在这种情况下,程英彦和迷雾小队的人看到他,就如同看到救世主下凡。
程英彦大口坐在地上喘着气,而祝游好像并不是路过所以随手救了他们,反倒一步步从这里走来。
祝游脸上的神色如寒夜中的冷月,冰冷无情且极具压迫力,让人望而生畏。
程英彦连忙扫了一眼获救的队员和楼衔月,又看了一眼已经陷在梦境里,哪怕迷梦陀罗死亡也无法苏醒的陵野,有些紧张的对祝游汇报
“祝游大人……迷雾小队任务已经完成,我们将马上返回基地,请您不要……”
不要像杀死传闻中的雷霆一样,对我们这群废物动手啊。
程英彦看着表情好像不对的祝游,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结果祝游面无表情的抬起腿从他身上跨了过去,程英彦只能看见他苍白的唇瓣微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想把指示听的更清楚,却惊讶的发现祝游握刀的手正在轻轻颤抖,腕骨上的青筋骤然凸起,看起来,竟然有些害怕……?
程英彦怔怔的转过眼,看见祝游径直向那个已经无力回天的普通人走了过去。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电光火石间,程英彦似乎明白了刚刚祝游说的是什么。
他竟然在叫那个普通人的名字?
他说:“陵野。”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祝游在满地逶迤的血红花瓣中,如同迟来的骑士一样,小心翼翼,又珍重的单膝下跪,伸手捧住了眼前人的脸。
/
迷梦陀罗幻境慢慢的消退,陵野站在那片风雪中,看着眼前逐渐不清晰的画面。
他一直记得自己的名字,但他没有印象,这个名字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产生的。
所以真的有这件事吗……?
陵野偏着头思考了一瞬,突然又听到一段很轻的声音,在一声一声叫着他的名字。
清润的声线透着微微的哑意,压低的声音带着真切的恳求,甚至仔细听,还能听到微弱的颤抖。
仿佛在风中摇摆的游丝,可怜的要命。
很固执,好像一定要把他吵醒才可以。
一句接着一句的名字加速了幻境的崩塌,陵野无奈的松开了攥紧的指尖,于是上面那最后一朵迷梦陀罗也随之凋零。
冰雪的流光温吞的从祝游指尖蔓延,如他亲自抚摸一般覆盖过陵野全身,将那些残留的花瓣全数抖落。
于是被掩埋的宝藏露出了真容,陵野从睡梦中醒来。
那双流动着的,如水银一样漂亮的眼眸,也就缓缓盯住了祝游。
祝游手腕轻轻一颤,贴在陵野脸侧的手瞬间垂了下去,可下一秒又被一双骨气分明的手准确无误的握住。祝游避无可避的仰头,有些慌乱的和陵野对视。
眼前人静默的双眼里没有一丝情感,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陵野掀起眼,语气懒散又漫不经心的问他:“叫我做什么?”
祝游微微启唇,随即又很快的偏过头去,死死抿了下唇,把苍白的唇瓣都硬生生的压出了一点血色。
陵野有些无趣的准备松开手,却突然又想起祝游叫他名字时的语气。这人吐字温柔和缓,和幻境里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少年一样,仿佛含着一捧雪,才敢念他的名。
于是他用拇指和食指掐住了祝游的下颌,强行逼迫他转过头,慢慢的问:“你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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