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无懈可击(77)
他本以为男人会立刻给他答案,但对方像没听到一样在前面走着,原本有些期待和忐忑的心情很快低落下去,就在他想主动说“算了吧”的时候,对方转过头来:
“对不起……刚刚一直耳鸣,你是不是说了什么?”男人轻轻一顿,又问一遍,“周末的电影,你应该有时间吧?”
“……有。”
“那就好,票据链接发你了。”男人低头扫了眼手机,摆手道,“陆老师在找我,先走一步,好好照顾自己,少吃点糖。”
严淞抿唇看着屏幕里发亮的票据内容,忍不住露出一点微笑。
……
从发现严淞一直待在接待处没有离开的那刻起,吴谢就意识到严淞似乎并不是在故意疏远他,只是那时他还不太确定,直到脚下突然发软,他被对方扶住的那瞬间,这个奇怪的疑惑终于解开,他触摸到这个人的真实情绪,感觉到了那几乎化为实质的矛盾心情。
严淞在害怕。
他之后的各种举动无一不是在稀释严淞自己给自己营造的紧张感,这个人对于感情谨慎过头,敏感且容易被惊动,像只跑进他领地试探的鸟儿一样,过于粗鲁反而会被吓跑——他只能试探着把握两人之间的距离,借用对方的习惯性服从来达成某些目的。
看电影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行动才最为关键——撩完他就想跑,没门。
既然严淞不打算成为这段感情里的主宰者,那就不要怪他主动出击了。
……
在去看电影的前一周,严淞没再点过外卖。
自从吴谢归组以后,每个晚上他几乎都会以各种理由被拉去吃饭,或见客户,或见学术专家,或见投资人,到场以后他就闷声吃饭,看吴谢用言语游走在众人之间,到需要讲专业科目的时候他再发声,然后开车把看似千杯不倒的男人送回家,或带着这人直接回研究所开会。
吴谢没走之前其实也一直是这样,他走以后这些事就由陆可行来接管,但陆可行站的位置毕竟不同,处理事情从不亲力亲为,基本都是助理在帮忙应付。
严淞知道自己不擅长与陌生人交际,带团队还好,去酒桌上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一段话题,要么尬聊要么沉默。
这一年里新功能进度缓慢,跟上下沟通不善以及对外接口不流畅有很大的关系,但之所以还能做下去,是因为之前吴谢留下的内部制度还能正常运行。
可现在对方回来了,依旧像一年前那样雷厉风行,充满自信,外人看有多风光,内里就有多辛苦,以前他经常会以照顾的名义留在对方家里,至少还能享受一点心理上的愉悦。
但现在看到对方安静睡过去的样子,有些情绪和欲望就变得无法压抑。
他不敢留下,他怕做出一些无法自控的事情,使得现在勉强恢复往昔的关系,朝深不可测的裂隙里越滑越深。
现实世界的规则,毕竟跟仪器里营造的那些世界,是两回事。
他不希望自己太过期待,但在忙碌的间隙里,偶然看到男人与组员低头调试仪器数据的侧脸,总会忍不住心情轻松起来。
……
看电影的那天上午,两人突然被叫去加班开会——最后掐着点匆匆忙忙从研究所打车赶到电影院,狂奔上楼取票进场。
吴谢买的新上映恐怖片的票,讲的是一位肢解狂人与其猎物的故事。
两人坐定没多久,就发现电影场里满满当当都是人。
银幕上,一个穿得性感且漂亮的红裙女郎出现在野外。
她看上去慌张且狼狈,行色匆匆地拉开车门——突然,她被什么无法阻挡的东西拉进车里,发出急促喘息与嘶哑尖叫,这辆车孤独地停在破败铁丝网后,随着镜头拉远,剧烈摇晃的车身突然平静下来,地平线出现一缕阳光,演职人员名单跟着非常艺术化的肢解片段一齐淡入。
整个电影院安静至极,偶尔有咀嚼爆米花的声音。
严淞对电影内容还是稍微有些兴趣的,最初他余光会扫一扫旁边坐着的人,对方满脸正经地盯着银屏看,开场五分钟以后,再看过去——男人单手撑着额角,已经靠着椅子睡过去了。
吴谢的右手边坐着一位打扮时髦的女生,大概是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睡了,所以斜靠的方向更偏向那位女生,女生似乎是跟朋友一起来的,一直跟自己更旁边的朋友轻瞥这个进场不久就开始睡觉的人,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严淞隐隐约约能听到“他是要睡过来了吗”“不亏啊,人家这么帅”“开什么玩笑……万一他女朋友在旁边误会就大了”“应该是单身吧,我看他好像也是跟朋友一起来的呀”之类的闲聊,心里立刻憋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气。
大概是太累了,吴谢并没有在对方的讨论声里醒过来,而是整个人不自觉地慢慢地朝女生那边滑过去,严淞自觉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令人焦虑的电影。
他忽然侧身盯了那边的女生一眼,宣示主权般扶住快倒下去的男人,强硬地把即将滑过去的人搂到自己肩膀上,然后假装无事发生过地继续看银幕。
屏幕上正好出现女人死得惨不忍睹的尸体,坐席上一片惊呼,遮住了旁边那对女孩子更小声但激动的讨论,严淞没听清,隐约传来两声“是吗,是的吧!”“有生之年看到活的一对耶,好甜”“还好刚刚没靠过来”“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朋友靠过来啊,你没看到他刚才的眼神吗,好凶哦”……
之后这两个女孩没有再聊什么其它的事,只是时不时拿视线扫过来,看得严淞浑身不舒服,他甚至想伸手把吴谢脸挡住——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又引来对方窸窸窣窣的小声讨论。
至于吴谢,他这周虽然一直没日没夜地加班应酬,疲劳是疲劳,但他睡眠质量一向很差,又浅眠,所以当血肉横飞的电影高潮到达时,他很快被观影者们的尖叫声弄醒了。
一扭头,他发现自己正靠在别人肩膀上,而且这人还伸臂垫在他脖子后面,用手挡住他右脸到眼睛这部分,似乎是在防止光线刺进他眼睛里。
不知道前因后果的男人以为这是来自学生的体贴,于是也没动,用有些哑的嗓音小声道歉:
“对不起,睡着了。”
“没事。”镜片在晃动的光影里变化,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加班辛苦,再睡会儿吧。”
吴谢就着这个姿势看了会儿年轻人俊美好看的侧脸,突然升起一个大胆而荒唐的念头,他喉结微动,很轻地唤了声:
“严淞。”
“嗯?”
很少听到吴谢这么直接地叫他全名,严淞下意识低头,这个距离很近,近得只要稍微再前一些就能吻到——没来得及指挥身体撤离,他尝到格外炙热且温暖的味道。
犹豫的念头只动了一下就没再起来过,他调整了一下接吻的角度,顺利避开旁边投射过来的两道视线,在久违的克制中尽情享受放纵的滋味。
这一刻,他完全,切实地感受到了所谓天堂与幸福的距离。
只在咫尺之间。
……
微微分开,呼吸交融间,隔着冰凉的镜片,他清晰地看到吴谢眼底闪动的别样情绪。
“还要再看吗?”男人问。
他摇头,紧紧盯着对方,生怕这是自己的错觉。
“那走吧。”男人眼眸含笑,“老师带你坐缆车。”
“缆车?”
“嗯……就是那种,从山脚到山顶。”修长指间捻住镜架两端,慢慢摘下,“再从山顶到山脚的缆车,坐过吗?”
严淞在一片模糊中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说真的“缆车”。
直到唇角被轻轻咬了一口。
“以后接吻的时候不要戴眼镜。”
“……为什么?”
“太碍事。”
炽热温度,过速心跳。
于光影缤纷中,以吻封缄。
纵隔十年百年,无数世界,你在彼端,我便为你而来。
【全文完】
番外一:严淞世界
严淞喜欢彩色的,甜甜的糖果。
按理说男孩子喜欢过于少女的东西,很容易被别人认为“娘”,所以严淞在这点上从来都很谨慎,他不愿意被人轻易打标签。
直到遇上吴谢。
在这个人真正认识他以前,他就已经在公开课上见过对方。
那次大概是吴谢成为内聘导师后第一次办公开课,他当时看见海报牌上“当代最年轻的天才生物学家”,虽然忍不住在心底轻嗤,但还是抱着些许好奇心去了。
那场公开课他已经印象不深,就记得高大帅气的青年抱着资料出来,引得坐席上的女孩们倒吸一口冷气,以及对方说的几个课点,跟他的想法几乎完全相反——后来是通俗的提问环节,他当时学的是软件工程,对于生物学了解不深,想提问但有心无力,更何况这场提问最后变成了男生女生问这位导师私生活的调笑,于是他提前退场了。
但这次公开课让他对生命科学有了点兴趣,闲暇时间他稍微翻了一些相关的书籍,巧的是,新学期的选修课,他看到了那位导师的名字。
吴谢。
这个名字虽然流于大众,但选修课的专业分类在“生物学系”,几乎是第一时间,严淞就确定了人选。
他的确是抱着挑衅态度去参加这场选修课的。
但吴谢总能有根有据地将他准备好的观点一击击溃,功底扎实得令人侧目,出于对对方回答的怀疑,严淞通常会在事后去查阅资料,验证以后依然会产生其它疑惑,到后来,这场充满挑衅意味的踢馆,变成了真正对生物学的好奇。
……后来他每次回想,都觉得大概没人会在选修课上费这么多的心力。
那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疯了,夜以继日地自修一个跟自己专业完全没什么关系的另一门学科,而且跟普通的数据构建还不太一样,这个科目更讲究实践与体验,他甚至跑去找临床医学的学长帮忙讲课,结果对方居然很懂地说:
“原来那个踢馆的人就是你啊。”
他当时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传播这么远,学长把资料推给他:
“你不知道吗,吴老师之前就是临床医学专业的,不过是很久以前了,人家十四岁就考进院校,四年读到硕士,后来还给我们上过课。”学长露出慈父一样的笑容,“他刚读医学系的时候真的是一边哭一边上解剖课,同届生还拍了视频,特别好笑,你要有兴趣,我回头发你链接。”
“……后来他怎么没有继续读?”
“读啊,读到博士去了MSF,出了大概两年的任务,回来以后转修生物学系,以后大概会是双料博士,你踢他的馆,还嫩了点哦。”学长仔细看了他两眼,“不过你要是真有兴趣的话,再过几年说不定能行。”
回去以后,学长真的把链接发他了,是一个放在BBS上的视频,很有些年头的样子。
标题是:当临床医学天才遇上解剖课。
回复楼层在五百左右,显然这个十四岁读医学系的吴老师在当时的校内也很有人气。
严淞对于这种自摄视频没什么兴趣,本着想看看那个上选修课总是满脸沉稳的人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心态点开视频——然后就熬夜把BBS上的全部相关内容搜集起来,一点一点看完了。
十四岁的少年眉眼还没完全长开,整个人看上去清秀又白皙,虽然已经比解剖台高很多,但那副弱弱的气质让人完全想象不到他以后会是个这么严肃的人,老师在解剖台旁边指着尸体内脏器详细讲解,然后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