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破碎[星际](41)

　　“我知道了。你们加紧训练。”
　　挂了依鲁斯的通讯之后，连亭找到终端上袁越元帅发过来的几条消息，第一条是：
　　我回来了，你随时可以开始。
　　第二条是：程峰的通讯号，应该可以帮到你。
　　第三条是一段语音，袁越的声音在电子设备中播放出来显得沙哑而踟蹰：
　　“你……什么时候能方便？那个唐初……唉，如果能方便的话告诉我，你来……不，我去看看你。”
　　连亭神情舒缓，听着这几句话，眼中带上暖意。
　　自始至终，袁越元帅就像一个父亲一样，从来都是站在他身后支持着他。所有没能从他已经死去的所谓“生父”身上感受到的关怀和照顾，担忧和嘱托，他都从袁越元帅这里感受到了。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加清楚，这些年来袁越元帅在他身上付出了多少精力。袁越元帅对他的培养，对他的关怀照顾，他时时都记在心里。
　　袁越元帅于他，不仅仅是一个长官、一个领导者，更是一位老师、一位亲人。
　　他自从被袁越元帅从低等星球救下，并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就立志希望能不辜负元帅的苦心，能够提高实力，保卫帝国公民，接替元帅的意愿。
　　然而现在……连亭看向自己的双腿。
　　他恐怕是没有办法再在战场上战斗、更没有能力保卫什么了。
　　他把语音听了几遍，又盯着上面其它两条文字消息犹豫了一会，还是朝袁越元帅发去了这几个月来除却报备平安之外的第一条消息：
　　老师，我很好，您放心。——真的很好。
　　连亭放下终端，再次望向楼梯的位置。想到唐初，灰败的心情一扫而光，忍不住眉眼带笑。
　　元帅他在担心唐初会对自己不好吗？他想到自己刚刚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似乎也是笃定了即将踏入的是一条荆棘路，虽然那时候自己对于这个决定没有什么怨言，但他现在……他很庆幸自己能够做出那个决定，否则他不会认识唐初这个人。
　　*
　　唐初急匆匆跑上楼之后，径直到了自己卧室，连鞋也没脱便扑倒床上去。
　　脸在柔软的床铺间蹭了蹭，隐隐还能感觉到脸颊上的热度。
　　他刚才怎么就……亲了连亭呢？
　　怎么就……没能真正亲上去呢？
　　唐初脸在被子中闷了一会儿，直到满头大汗才抬起头来。他把鞋子甩掉，没有换下满是尘土的衣服便直接躺下，裹在被子里，心里还在想着连亭。
　　不知道连亭有没有生气、有没有因为他的冒犯而感到不悦？
　　……他还没有正式展开追求呢，难道就要就此终止了吗？那他们朋友……还有得做吗？
　　唐初点开终端，蓝色的光幽幽地照在他脸上。
　　他拨通了任池的通讯。
　　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因为唐初选择的是语音通话，他这里只能够听到任池的声音。
　　任池似乎是很疲累，先是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满是倦意地说：
　　“唐初啊，什么事啊，学校的假期昨天刚过，不过你在领导那里还是死亡人员，暂时先不用来测验也可以……”
　　唐初做贼心虚一样，把通话改成私密模式，他自己也用小声的气音说：
　　“问你个事。”
　　任池那边响起金属的叮叮咚咚声，他一边问道：“什么事？说吧。”
　　唐初紧张兮兮地道：“你小声一点！认真听好了，然后认真回答。”
　　对面的任池只能停下了手中机械的制作，嘟囔了一句：“什么事啊……”
　　唐初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然而等到开口，话音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问你啊……要是，你喜欢一个人，怎么和他……告白？对方才不会拒绝？”
　　任池稀奇地说：“嗨呀，大少爷你这么霸气的一个人，竟然不知道怎么告白？就像我喜欢连上将一样，喜欢就给他送礼物、关注他的星博账号、在评论区里表达爱意；在现实中就打扮得漂亮一点展示在他面前……”
　　话还没说完，唐初不悦地打断他：“就像你喜欢连亭那样？不行，你换个人喜欢去。”
　　任池怒道：“什么叫换个人喜欢！我就是喜欢连上将，全帝国有许多人都喜欢连上将，你管得了吗。”
　　唐初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闷气地挂了任池的通话。
　　任池：“……”是谁先打过来打扰我工作，现在又挂我通讯！


第48章 纠结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连亭的呢？
　　……他先前没怎么与人亲近过, 在他原本的世界，他对于所有人都是个异端，所以即使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都始终与他隔着一扇看不见的墙，不能够彻底交心。.因为他自己就始终与人格格不入。
　　所以更别说是……喜欢一个人了。
　　在红星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面对连亭的时候反应有些不对劲，异样却让他心生欢喜的感觉，首先是有些迷茫的。
　　原本未能亲近真人, 他确实只是对连亭这个人有些好感和怜惜，可连亭一进入他的生活，这个人成了自己眼前一个实实在在的形象，先前对他的所有感官, 便全都变成了……有些喜欢。
　　似乎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不过再怎么算, 也并没有多久。
　　在爆炸发生那一刻，连亭第一反应便是扑向自己的时候, 他便发现自己的脑袋似乎……坏了？
　　那么紧要的时候，他想到的竟然不是怎么逃开、怎么防御，而是想着……连亭要抱上来了, 真想顺势搂住他然后狠狠亲一口啊。
　　于是他大抵有些明白自己对连亭的想法, 只是还不够明晰。直到今天, 他竟然真的鬼使神差地就要吻了连亭, 如果都这样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喜欢连亭，那可真是不能饶恕了。
　　但是，连亭会怎么想呢？他能感觉到连亭对自己也很有好感, 只是这一份喜欢是怎样的喜欢，他还不是很能确定……如果连亭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朋友，或者是……弟弟，他会因为刚才的事而疏远自己吗？
　　唐初丧气地挠挠头，更加彻底地把自己团成一团。
　　于是连亭上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被子里的一个小包。
　　不知道唐初是什么时候给他的房子权限，就连唐初房间的门，甚至都在感应到连亭的时候自动打开。连亭看向床上被子里的一团，控制着轮椅移动过去。
　　而床上的人无知无觉，只有轻微的呼吸的起伏。
　　唐初蒙在被子里嘟囔：“怎么办啊……他是讨厌，还是不讨厌，我要先告白么？这要怎么说……他会吓到的吧……”
　　等到唐初嘟哝了一会儿，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原本黑暗密闭的被子里的空间，他的面前多了一张隐约的人脸。
　　唐初呼吸急促起来。
　　似乎是两个人的呼吸夹杂，把被子里面原本的空气蒸得灼热，唐初觉得自己在这样密闭的环境中被熏烤得难以思考了。.似乎一个真正情窦初开的少年人的反应就是像他现在这样：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浑身……燥热异常。
　　幸好唐初现在是蜷缩着身体的姿势，他现在下腹一紧，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向来没什么频繁的生理上的需要，从来都是把这个冲动当做战斗的附加动力，只有偶然会自己动手解决一下，每次也都是因为嫌麻烦而草草了事……更没有控制不住起反应的时候。
　　让唐初松了一口气的是，他的身体似乎还是比较听大脑的话的，他的兄弟还是很给他面子，没有一下子全都站起来，反而在他的祈祷下慢慢平复了下去。
　　而且对着连亭，这也太……让人不好意思了吧。
　　就在唐初偷偷放松下来的时候，他面前的连亭的脸却往前移动了一些。尽管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并不能看清连亭的脸，但这种隐隐约约的暧昧反而似乎更能叫人呼吸停滞、血脉喷张。
　　连亭的脸越来越近，微凉的鼻尖轻轻抵到唐初带着汗意的湿润鼻尖上。唐初这下子能感觉到连亭和他一样炽热的呼吸了，这种呼吸交融的亲密感觉让他有些迷恋。
　　几乎是下意识地，唐初朝连亭撒娇似的与他磨蹭了一下鼻尖。
　　做完这个动作，唐初便愣住了。他可能……自己蹭没了一个可能的、连亭主动的亲吻。
　　连亭这么凑过来，应该是想要……亲他的吧？
　　连亭在这时候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很柔和，像一阵清风一样，带着十分温柔的意味。唐初这时候又不合时宜地想到，他见连亭第一面的时候，心里想得便是，连亭这样俊美温和的样貌，真的不适合凶起来、严肃起来啊。
　　虽然连亭对外全都是冷淡疏离而又严肃的样子，然而他和连亭真正走得近了之后，连亭好像还没有对他凶过呢。
　　连亭不知道面前的人心思已经游移了，他等着唐初像一个粘人的小孩儿一样蹭完了自己，然后便克制地再次用鼻尖点了一下唐初的，低声问道：
　　“闷么？”
　　唐初：“……嗯。”
　　“那就出来吧。”
　　连亭把探进被子里的头伸出来，不一会儿被子的凸起也动起来，里面的人动作了半天才找到出口，甫一露出头来便夸张的吁了口气。
　　然而看见旁边正在盯着他的连亭，唐初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只是仍故作淡定道：
　　“我们下去吧，饭……还没吃完呢。”
　　连亭点了点头。
　　“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我有一件事，希望能有你见证一下，可以吗？”
　　连亭看着唐初因为方才蒙在被子里而乱成一团的头发，他心痒一样动了动手。
　　只是仍然被他克制住了。
　　唐初不敢对上连亭的视线，胡乱“嗯”了一声，几乎是落荒而逃，踢踏着拖鞋便首先下了楼。他已经忘了自己刚才在被子里磨蹭了这么一会儿就是为了出来的时候要问一问连亭对他的态度。
　　只是显然，他没有能够开口。
　　等到连亭也下楼之后唐初脸上的温度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两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表面自然地用完了餐——如果除开安静地有些过分的气氛的话。
　　唐初看着连亭吃完了最后一口菜，给自己做得心里工作也差不多了，鼓了鼓气，就要开口，连亭却把手伸到了他面前。
　　唐初呆愣愣地把手放到连亭手上，攥住了。
　　他察觉到连亭的手似乎抖了一下。
　　连亭拍了拍唐初的手背，用另一只手把对方的手拿开了，无奈地再次朝唐初眼前举了举。唐初这才注意到原来连亭手心里躺着一个不足指甲大的半透明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