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破碎[星际](48)

　　“我知道了。”连亭眯起眼，一面把飞船防护改为攻击，一面搜寻着附近行星以及可能的星球驻兵。
　　“该反击了。”连亭道。
　　*
　　“终于反击了。”唐初感受到飞船震动的细微不同，忍不住高兴地说。
　　他此刻正同所有人一起在大厅里头坐着，没有回舱室。几千人都在同一个空间中，但却意外地安静。没有交谈声，没有吵闹，甚至连呼吸都不敢放粗重。于是，唐初的这一句话，像是抛进平静水面的石子，霎时间便激起一阵浪花。
　　“已经打起来了？”
　　“飞船晃得这么厉害，攻击很剧烈？我们能赢吗？”
　　“妈得！通知呢？！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不会……有危险吧？飞船被攻击的情况不是很少么？”
　　唐初冷眼听着，撇了撇嘴。
　　这时候所有人的船票卡片闪了闪，唐初拿出船票来，只见飞船整体图影更新了。防护性能最差的普通舱区已经成了漆黑一片；视角转换到外部，只见飞船的腹部和底部的普通舱室，已经被炸得零零散散，金属外壳星星点点在周围漂浮着，舱室部分成了一个破败的洞。
　　幸好普通舱的人已经集合到了大厅。
　　就算是心大如唐初，看见显影上全息的飞船面貌，和飞船腹部看起来无比狰狞的损毁程度，想到普通舱的两千多乘客，也是感到有些后怕。
　　他没有什么强烈的想要保护别人的心思，但毕竟是许多人命。
　　不过唐初知道，即使飞船看似损毁严重，但实际上却并不妨事。要紧的都在控制室里，那里是飞船最中心。舱室区毁了，相反还有减重的作用。
　　而且，如果不是确定了普通舱已经没有一个人，连亭是一定不会让飞船被损的。
　　可其他人显然已经陷入了惊惶之中。
　　唐初被喧嚷给吵得头疼。
　　就在又一次飞船舱室被击中、带起大厅一阵晃动的时候，一个声音尤为尖细响亮：
　　“我是帝都星‘荣恩集团’的领导人，我的集团在十二个星球分布有子产业，个人资产三百一十八亿星币！让我、让我进去优等舱！让我进去优等舱！我、我可以补票！”
　　嘈杂声短暂地停止了一瞬，接着有人恍然大悟似的附和起来：
　　“对，我们要去优等舱区！大厅的防护性能根本不如优等舱，难道、难道我们都要在这里等死吗？”
　　“我虽然不是贵族，可我的资产可以比得上大部分贵族！你想要多少星币我转给你，只求你让我补一张票吧，啊？”
　　兴许是因为之前唐初用扩音器传达通知的原因，这个人明显是把他当做了售票机器人。这个长得膀大腰圆、面上油光水滑的男人一只手拽住唐初的胳膊，另一只手就往他腹部“取票口”的位置掏。唐初面色不虞地捏住这人的手腕，纵身一跃攀附到墙上，扯了扩音器下来，手指翻动，几秒钟把它改造了一下。
　　唐初把指甲大小的芯片贴到嘴角，周身仿佛气流鼓动，朝外围一个激荡，把周边五米的圆形空间清理了出来。
　　他清了下嗓子，细小的声音被扩大了十多倍。说道：
　　“各位不要慌，不是什么大事。”唐初回忆着连亭告诉他的外面的情况：
　　“也就是敌袭而已，一艘战舰，外加一些小战甲……战甲数量绝对没有我们人数多就是了。放心好了，虽然飞船不适合作战，武器不怎么完备，防御也是参差不齐……”
　　突然一个显得凄厉的声音插'进来：
　　“凭什么死的要是平民？要是我们？”
　　唐初话音一滞。
　　“贵族……贵族生命重过平民，可……我们也不想死啊……”
　　向来悲恸的情绪是最能够传染的。
　　唐初面对无数人低声啜泣的场面，头一次有些无措。
　　他讷讷道：“咳……也没说你们要死啊，大厅防护罩还好好得，怎么就这么悲观。哎，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大厅又一阵晃动，唐初一个没注意，跌倒在地上。他干脆盘腿坐下，还招呼其他人：
　　“都坐啊，保存点体力，好留着等结束之后，你们可以喜极而泣。不然连掉眼泪都没力气。——你们知道现在驾驶飞船的是谁吗？”
　　没有人离他，唐初自顾自地说：
　　“是连亭！就是那个帝国神话上将！他就在这里、就在控制室里呢。所以都放下心吧，相信他，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死的。”
　　“啧。”唐初环顾四周，找了一个哭得最昏天黑地、最吵得烦人的，手指一动把船票射过去。
　　“看你伤心得，这还没死一个人呢，就这么尽心哭丧，可省点力气吧。卡给你，进去。”
　　优等舱区入口是感应装置，扫描船票，而船票同时也是作为地图和房卡的存在。
　　那是个小胖子，鼻尖被飞来的卡片弹了一下鼻子，愣愣地停住嚎啕，抹了把眼泪。
　　“耳根子可算清净了。”唐初掏掏耳朵。
　　唐朝的话声被扩大了十多倍，就在他把卡弹给那个小胖子之后，整个大厅再次静谧了许多。


第56章 办法
　　唐初：？？
　　旁边一个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您, 您是贵族？”
　　“嗯。”唐初道。然后他一下子警惕起来：“票只有一张。”
　　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看向唐初。
　　那边小胖子捏着卡片打了个哭嗝儿。
　　唐初被看得有些尴尬，用精神力将自己和众人隔开，低头和连亭发消息去了。
　　他给连亭发过去一条视频通讯请求。
　　等了有一会儿请求才被同意, 映入眼里的就是连亭紧接着去操纵控制键的背影，和屏幕上外面激烈的战况。
　　唐初一直都知道连亭很强, 只是不知道有这么强。
　　面前的蜘蛛形态战舰，竟然只剩了一半身体。而连亭现在所驾驶的，就只是没有多么齐全武器配备的载客飞船而已。那战舰尽管只剩了一半身体, 移动仍然很灵敏，攻击也有条不紊，可见驾驶者是个很厉害的人，然而这样, 就更显得连亭驾驶技巧的出神入化了。
　　唐初不禁赞叹道：“好厉害！”
　　连亭背对着设定的通讯光屏位置, 因此唐初看不见他嘴角和缓的笑。
　　“借着丢一个普通舱区，省了些能源, 能够有余力更久一些。要紧的都在飞船内部，所以只能是保一点是一点。”
　　唐初又盯着面前的战况看了一会儿，终于, 周围的小型战甲也出动了。
　　连亭神情一凛, 手指翻飞, 控制着飞船一个摆尾, 冲散了围聚上来的上百战甲。他抓住时机，光弹因着飞船的旋转朝四周激射开去，所击到的地方爆发出一阵白光。
　　而在这个攻击之前, 另一边已经续好了能源，就在那些战甲蚂蚁一样凑近飞船，进行攻击的时候，飞船整个身体都被一层蓝色激光覆盖上，贴近的战甲在这一阵激光过后，都化作了宇宙里的粉尘。
　　旁边的驾驶官不敢看连亭的通讯视频，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况，此时不禁出口：
　　“妙啊上将！”
　　连亭不置一词，因为关注着的能源情况而紧皱起眉头。
　　驾驶官小声地夸赞：“这本是用来清理飞船表面污垢和太空垃圾的，没想到竟然还能够这样用。时机也恰好，早了就没有如此大的威力……”
　　“能再撑一会儿吗？”唐初突然开口，打断了驾驶官的话。.驾驶官不悦地侧头去看了一眼虚拟光屏里的人，疑惑地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当然。”连亭回答道。“我故意拖着它们往废星方向移动，差不多是坐标的位置了，只是距离还是有些远，不是瞒着这些战甲能够过去的……能源还剩一半，除去防护的话……”
　　“我懂了。”唐初道。“那些乘客……把握怎么样？”
　　驾驶官听唐初的话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确切地是在说什么，连亭却毫不犹疑地回答了：
　　“恐怕没有活路。他们的风格我已经看出来是哪一路，等得空了同你讲。”
　　话音刚落，外面的那些战甲和战舰似乎是终于被连亭激起了怒气，那个蜘蛛形态的战舰长矛一收，迅速变形成一个巨大的炮口；旁边那些攻击范围略逊一筹的战甲，也都不管不顾地更加猛力朝飞船开火。连亭又一次提高了飞船速度的档，闪躲这些攻击倒是仍旧精彩。
　　只是这样一来，飞船能源所能够支撑的攻击次数便又少了许多。
　　唐初突然说：“你等我一下。”
　　他留下这一句话便直接挂断了通讯，抬头看向周围大厅里这些乘客。
　　还是很安静，安静地等待死亡到了似的。
　　他们当然也通过船票上的全息图知道了飞船现在的损坏状况，知道这是一场激烈的战争。所以，对于活路这个东西的看待，现在只是悲观的。
　　唐初突然想到，那些人……是为了什么攻击飞船呢？难不成只为了杀人？那么一开始却并没有攻击，又是在等什么呢？
　　他没有细想，而是站起来，清了清嗓子。
　　被扩大后的声音引起所有人朝他看过来。
　　唐初先是看向之前给了船票的那个小胖子，笑着“哟”了一声，“小胖子，怎么没进去？不要命啦？欸，他不进，其他人也没有想活命的？”
　　那个小胖子刚才就在偷偷地抹眼泪，听唐初说完这句话，抬起头来，抽抽噎噎地说：
　　“那是贵族的地方，就是现在进去，活得了秋后么？而且、嗝，票只有一张，一条命也不差什么。”
　　唐朝这才反应过来，自从攻击开始后的这整个大厅，这种气氛叫做绝望。
　　“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唐初仍旧是笑眯眯一张脸，也就难怪先前会有人把他人做是机器人。“叫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办法总是走了这一步之后，站在下一步路口时候想出来的。还没到了刀在脖子上的地步呢，怎么就不相信会峰回路转呢？”
　　那些人都只是看了唐初一眼就低下头去了，认真听着他说话的并没有几个。
　　飞船又是一个侧甩，大厅猛地倾斜了一下。唐初抬起终端看了眼时间，按了一下，定下时。
　　“所以，都听我说啊。现在办法有了，所有人都能活。”
　　只有那个小胖子急切地瞪大了眼珠子，打着嗝儿问：“办……嗝、办法？真的？”
　　唐初点头：“真的。”
　　小胖子说：“我、嗝，我不信你。你是唐家的那个大少爷吧，我认得你！”
　　唐初眉眼弯弯，看着像是打着什么坏主意：“那我要是骗你的话，随你去唐家告我状，反正本籍你都知道了。——我说大家，都听着啊，想活的？难不成你们都超脱生死，身前事都做全乎了，觉得除却一死都无趣？那干脆来我这里，我帮你们抹脖子得了，也别等到外边动手，还省了我家连亭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