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抱错的豪门少爷重生了(55)
毕竟与身体、乃至性命挂钩,不像平时讨论那样,有求同存异的余地。
过了两个红灯、停在第三个红灯路口时,池珺道:“他都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不管这个‘理由’能不能说得过去,至少在他那里,是符合逻辑的。”
钟奕轻轻点头。
池珺继续道:“他认为姚华辉是同性恋的事情曝光,会引来所有人的反感,因为他自己就在反感,看那天的样子,他也不愿意和姚华辉有什么接触……这是又觉得自己在‘做好事’了?”
钟奕能听出,池珺的声音里带了隐隐约约的厌恶。
对他来说,这是个十分新奇的经历。重生至今,他似乎是第一次发觉,池珺在“厌恶”什么人。
这与池珺对池北杨的态度不同。对于自己的父亲,池珺心冷,又将对方视为对手。既然双方注定争权夺势,那他就不能带着情绪,去看池北杨的言行举止。
钟奕不知道池珺是花了多长时间才做到这点的。
他只知道,在谈论池北杨时,池珺真的可以完全跳出两人的身份,只将对方看做一个普通的、比自己年长两轮的竞争者。
眼下,池珺:“你觉得他不会做出诸如‘投毒’这种事,是因为他找不到将这件事‘正义化’的理由?”
话中仍有疑虑。
但钟奕反问:“这还不够吗?前两次的事,他都不用承担任何风险——道德上的不算——可真因为怨恨我们,做出一些实际行动的话,他下半辈子,就要在监狱里过了。”
钟奕一锤定音:“他自私、小人之心,却也想爬的更高,来‘荣归故里’。”让钟奕这些“伤害”他的人后悔。
两人讲话期间,池珺紧绷的肩膀渐渐卸力。
钟奕能看出来。他稍稍放心。
然而片刻后。
池珺冷不丁道:“钟奕。”
钟奕正值轻松,很自然地接口:“嗯?”
他已经在想,待会儿回到“家”里,要吃什么晚饭、如何度过这个难得轻松的夜晚。他和男友或许还会擦枪走火,而下午刚刚聊过这样的话题,今天晚上的池珺或许会比平日更多一点滋味。他很期待,想要尝试,又觉得自己如果欺负的太狠,会不会再次让池珺的“理智”迸发,向上次那样,竟然一个人去洗手间里泼凉水。
他的思绪显然已经飘到云端之上,又被池珺一句话拽回来。
“我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池珺说。
又到了一个红灯。他缓缓停车。
发动机嗡嗡震动,带着池珺的声音。他若有所思、若有所悟,道:“有时候,我觉得我自己已经够……像个AI了。”
这是很夸张的说法。
他只是描述自己与池北杨的关系。
钟奕听明白了。他点点头,知道池珺接下来要说的,一定又是什么重要的话。
果然,池珺:“但你好像比我更像……”
池珺:“我做不到像你那样看淡生命问题。”
池珺:“尤其是,那是‘自己’的生命。”
如果是他,很大概率,池珺会在更早之前就“斩草除根”。放着这么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无非是平添危险。他不会让自己冒着这样的风险。
但钟奕显然不同。
他根本、根本不在意这些。他把生命看得很淡。
不。
池珺纠正了自己的看法。
钟奕……
他不是把生命看得很淡。
与钟奕相处太久,某些时候,情感会先一步做出反应:钟奕不是那样的人。他很在乎自己的事业,有很明确的目标,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而这些,都是成功的要素。
那为什么呢?
不知不觉间,池珺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好在这个红灯很漫长,他有很长时间去想。
等到倒计时进入十以内,他忽然说:“你是不是不觉得袁文星给自己造成威胁?”
有些偏差。
池珺再度纠正自己的说法。
“你是不是觉得,有更危险的事情,所以相比之下,袁文星根本不算什么?”
话音落下的时候,倒计时归零,红灯变绿。
车子重新启动。
钟奕在他身边,看着池珺的侧脸。
他想:这是直觉吗?
那也……太惊人了。
第66章 花猫
窗外灯红酒绿。
池珺等着钟奕的回答。
平心而论,他脱口而出的时候,也觉得这个猜测毫无来由。只是想到了,就说出口。
他已经在思索下一个可能。
然而钟奕长久不回答。池珺打着方向盘、转弯,进入公寓所在的那条路。他在车里的沉默中意识到什么,带着点诧异:“我猜对了?”
钟奕:“……是。”
他承认。
他不想对池珺撒谎。
但“重生”这种事,对一般人来说,实在太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于是钟奕选择折中,道:“我之前经历过一些事。所以现在,我对‘危险’的心理阈值很高。你说得对,袁文星他离那条线很远,我在他身上看不到威胁,所以能更客观地看。”
他慢慢说着,又想:如果池珺再问——
他要坦白自己过往那十年吗?
钟奕在心里默数,等池珺的下一句话。
他想:如果池珺真的问了。
我或许,可以告诉他。
他会相信吗?
或者说,相信之后,池珺又会有什么其他想法?
他会不会想起今生两人最初的相识、对话?那时候,钟奕问池珺,认不认识材料系的人——可他原本就知道,张笑侯被录进材料专业。这么一想,两人的相识,仿佛很别有用心。后来在操场上摊牌,则是说出一个自己已经知道已久的答案,也并不值得夸赞所谓“敏锐的观察力”。
钟奕想到很多。
在这期间,池珺始终开车。离开主干道,路上的车流渐渐稀少。他拐进停车场,天色光亮被两人抛至身后,愈来愈远。几个转弯,到了车位上。
池珺倒车入库、拔下钥匙。
然后坐在原处,转头看钟奕。
他说:“好吧,我知道了。”
钟奕慢慢眨眼。
池珺:“晚上吃什么?”
钟奕:“?”
钟奕:“你不想多问问吗?”
池珺手上的钥匙转了一圈,清脆作响。他想了想,回答:“感觉你还没考虑好,要怎么和我说。”
池珺很理解:“没事,有点说不出口的问题,很正常。”不止钟奕,他自己也有。人生在世,谁还没几个秘密。
而依照钟奕曾对自己讲过的过去,池珺这会儿,模模糊糊地猜:是在和他爸冲突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吗?
离真相偏差很大,不过池珺原本就不打算深想。
他说:“如果有一天,你考虑好了,可以告诉我——唔。”
钟奕蓦然倾身过来,将他压在车椅上,用力地、凶狠地吻他。
下巴被对方捏住,力气很大,近乎让池珺有点痛了。他尝到一点血腥味,钟奕跟着意识到,喃喃说:“对不起。”
随后改为按住池珺的肩,亲吻也随之变得温柔又缠绵。
车库一片寂静,再无他人。
池珺被亲晕片刻,很快反应过来:这会儿穿的严严实实,钟奕大约没法像那天晚上一样偷袭他。
他立刻打起精神,想要报之以李。
手捏上去,才发觉钟奕下巴上有了淡淡胡茬。大约是考试与工作夹杂在一起,没功夫刮。
池珺分出一点心神,想:家里剃须膏要用完了,该买新的。
还有。钟奕他……好像很开心。
池珺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后来上楼,已是一刻钟后。
冬衣厚重,池珺又把围巾拉起一些,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有旁人进来,也看不出他被咬破的唇角。
他侧头看钟奕。
钟奕很坦然,任他看。
池珺的视线在钟奕唇角徘徊,一时犹豫:这种事,好像没必要礼尚往来?
然则再一刻钟后,钟奕拿碘伏过来,给池珺消毒。
起先,池珺咬着牙,不出声。
钟奕:“张嘴,我看看伤的重不重。”
池珺依言照做。钟奕再涂药,这回,池珺忍不住低低“嘶”了声。棉签沾上来,伤处剧烈刺痛。闭嘴时还能忍,眼下嘴巴张着,就无法压住声音。
池珺深呼吸。
果然,下次应该咬回去。
钟奕把碘伏、棉签放在一边:“晚上熬粥吧,别吃辛辣。之前那家岭南菜馆,我加了老板微信,学了煲仔粥煮法。”
他微微笑了下,说:“原本打算晚点再做给你吃。”
但现在,他一时情起,就把池珺咬成这样。
嘴角发红,涂了药,又带了橙色,像只花猫。
池珺眨了下眼睛,“唔。”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他。
……
……
米洗净,放进冰箱冷冻。
同时将肉切成沫,加料腌制。
放置二十分钟,恰好米也冻好。从冰箱取出,带着细碎冰粒。
钟奕顿了顿。
嗯……第一次做,忘记烧水了。
他系了条超市送的围裙,袖口整齐挽好,社会精英与家庭煮夫的模样在他身上奇异融合。这会儿对着空空如也的锅,微微皱眉,像是在面对厚厚一叠财务报表。
池珺靠在门口,隔了几步路距离看钟奕。
他们两个里,在外人看,池珺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钟奕则是一路贫苦、于是家务样样精通的好手。然而事实上,池珺因为怀念奶奶,早早向家中阿姨学着做菜——虽然成果不济,这么多年,都只会两道——钟奕则不然。小学前,母亲朱雪还在家中,一家三口气氛虽差,但也不至于少小孩一口饭吃。后来朱雪不堪钟文栋的暴力对待,毅然离家,在钟文栋看,就是坐实了妻子出轨的事实。他无比愤怒,可哪怕钟奕是野种,最初几年,他也做不出对不到腰高的小孩儿下手的事儿。
起先,他找了个小饭桌,每月交钱,眼不见心不烦。
到后来,钟奕一天天长大,个子渐高,与钟文栋样貌差距越来越大。旁人的风言风语,加上事业的失意,钟文栋终于彻底沉溺与酒精与赌博,开始朝钟奕下手毒打。
到了初中,钟奕在魏老师的帮助下住校,一住就是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