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复见他执意,便松了手。
墨柳摇摇晃晃地将公子从椅子上扶了起来,可他毕竟年幼,力气太小,刚一起身,就脸红站不稳地要倒。
萧复果断地伸手将林子葵拦腰一拽,稳当地拉到怀中,这般动静,林子葵就是再困倦,也该醒了。
见书生眼睛慢慢睁开了,萧复假装抱不住地双腿一软,揽着他的腰身歪倒在了地上。
“扑通!”
林子葵靠在他怀中两人双双一齐倒在了地上,他直接摔醒了。
林子葵迷迷糊糊地睁眼,入目便是一张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
他起码呆了有几息工夫,以为……是在做梦,心脏扑通一声。
却听眼前人出了声:“林郎,你怎么这样啊。”
林郎一脸迷蒙,他才刚醒,手掌下意识撑着想起来。
萧复感受着他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是一种很奇妙的重量,让他忍不住伸手揽住。
那灰兔毛领暖茸茸地挤在两人的脸庞之间,搔得人脖颈痒痒。
见林子葵懵懂,萧复单手扣住了他不小心按在自己肋骨上的手,启唇:“我们还未成亲,你就占了我的便宜,传出去了,我还怎么做人。”
若非他的语气过于霸道,语调里透着浓浓的顽劣,听着倒还真是受了大委屈!
作者有话说:
林郎:无所谓我会娶你
第9章 行止观(9)
读书点的那一盏烛火,光亮影影绰绰地在墙上映照出两人的影子。檐下的风灯,发出生锈的哗啦动静。
元武扭开了脑袋,一把搂过那书童的肩膀:“走,小孩儿,跟大哥出去。”
自己的手……
林子葵后知后觉,自己竟碰了二姑娘的身子!
他脑子里的圣贤书复活,如临大敌:“我、我不是故意,二姑娘,我方才,睡着了,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做了什么。”
林子葵又惊又怕,急忙翻身想起来,却被他一只手按在身上。
萧复声音忽然哑了起来,说:“你扭什么,不要乱动。”
二姑娘的语气有些不对劲,林子葵浑身僵硬:“对不起……”
这样离得近了,方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萧复那结实的体魄,那温热的气息,带着力道的结实胳膊……非常违和的触感。
他想,如果不是确信二姑娘是女子,这一下他都要怀疑,二姑娘是不是其实是二公子?
林子葵羞愧得把眼睛闭了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搁了:“我……现在能起来了么?”
萧复用鼻音“嗯”了一声,浓长的黑睫挡住幽深的眼眸。
林子葵不敢碰他,自己打了个滚从地上翻身爬起来了,动作局促,表情难堪。
萧复怀里一空,仿佛丢了什么东西似的,他有点不高兴。
他不愿让林子葵起来,但倘若一直抱着,林子葵就是再傻,也该发现自己那块儿动静,发现自己是个男人了。
看萧复闭着眼,鼻间沉沉地出着气,林子葵站一旁小心地出声:“二姑娘,你、你还好么?”
“不太好。”
“可、可是我方才,不小心伤了你?”
“你摸我这儿了。”萧复半撑着胳膊起来,胳膊肘支在地上,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胸膛,仰着下巴看着他,“你说如何是好?”
林子葵瞳孔放大,忆起方才那饱满有弹性的手感,满脑子的圣贤书不断鞭打着他的内心,他倒退半步,最后噗通跌坐在地,语无伦次地请罪:“我……并非故意,二姑娘,我不是人!我明日,明日就亲自去肖府负荆请罪!”
“你去肖府请罪做何?”
“我……”
林子葵话还没说完,萧复便笑道:“不应该向我请罪么。”
林子葵一咬唇,直接从坐着的姿态,变成跪着:“我……二姑娘,你罚我吧,你打我,我,我绝不反抗!”
他发丝凌乱,表情自责,连眼睛都红了。
萧复的心都勾得痒了起来。
“林郎……”他伸手过去,手掌刚刚好,碰到林子葵的发顶,很自然地落下去,顺着柔顺的发丝缓缓向下,指尖碰触他的耳朵。
林子葵埋着头没敢吱声,凝滞的气氛里,他古怪地感受到一种粘稠的危险。
二姑娘……要打自己巴掌么?
他闭上了眼睛。
萧复的手指停留在他的耳垂上,指腹揉搓几下,林子葵默不吭声,可战栗的感觉仍然让他捏紧了手指,感觉到他的手掌很大,且手指有茧子,一瞬的困惑袭上心头,二姑娘是自幼习武么?
然而此刻他并不如平时那么心思缜密,晕乎乎的也没想明白,紧跟着发烫的耳畔,出现萧复的声音:“你说,我怎么罚你比较好?”
“随……二姑娘喜欢。”
萧复挨过去看着他,语调就落在他的脸侧:“我方才带了一件兔裘给你,你要记得穿,不能还给我。”
“……哎?”意料中的巴掌没有下来,却听见这句话,林子葵迟疑地半睁开眼,正正好对上萧复钩子似的桃花眼。
他心跳错一拍,就无措地闭上眼了。
萧复轻轻揉了下他的脑袋:“我就罚你,穿得好看些来见我,不要这样灰头土脸的,我不喜欢。”
“嗯……”林子葵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惩罚,他抬起眼:“二姑娘,不打我么。”
“你看我舍得么?”
林子葵不说话,脸色烧红。
他脸皮薄,这几日真是动不动就红完了。
萧复的手落了下来:“你现在是不是该拉我起来了。”
林子葵这才反应过来:“我、我该起来了……”他先起身,然后用袖子裹着手,才拉住萧复。
萧复也没有继续逗他,这清直如莲的书生,当真没有半点歪心思,又呆又纯。
萧复一拉就起,站直了身:“林郎,这么晚了,我也该离开了。”
林子葵让墨柳去送,被萧复拒绝了:“我有侍卫呢。”他挥了下手,披着黑狐大氅,回眸朝着林子葵笑。
待萧复和他那护卫在夜色下提着灯笼离开,林子葵方才听墨柳说:“啊!公子,这是二姑娘特意送过来的,说是给您的。”
林子葵低头一瞧,看见一个木箱,墨柳已经蹲身打开了,而后瞧见里头有一件上好的银貂裘,暗绣的银线和丰厚的貂毛,在烛光下显出华贵的光华。
林子葵自是看不清楚的:“这是,兔裘?”
“哇……”墨柳惊呆了,“这不像是兔裘,摸着,反倒像是貂裘诶,公子!你瞧!”就算没穿过,也在金陵见过,他不是不识货的乡下人。
而林子葵第一反应是:“不妥,这般贵重之物,我得还给二姑娘!”
然而又想起方才萧复给自己的惩罚。
他要自己穿好看点去见他。
可林子葵来这行止观,是为了温习书目,根本就没带两件衣裳,自己身上这件斗篷,也穿了有三年。
墨柳却从箱子里拿起一张飘金笺:“公子,有字!是二姑娘写的。”
“我瞧瞧!”林子葵伸手,脸靠近烛光,凑得近了看,这是一手丑字,在林子葵这个自幼临大家书法帖子的读书人眼里,字写得实在不算好看,而内容很简单,写着:
[林郎,这件兔裘,明天要穿给我看哦。
照凌。]
第一行字,难看,而落款的两个字,应是时常写,字迹流畅优美不少。
“照凌。”
林子葵垂眸喃喃道:“二姑娘,这你的闺名么……”
他将这张飘金笺珍惜地收起来,夹在了书里,放进了盒子。
翌日晨,林子葵穿上了披风去见萧复,这件披风大了些,拥在身上异常的暖和,还有些冒汗。
林子葵到了东客堂,得知他还未起,元武说:“不巧,我家主人爱睡懒觉,今日怕是要睡到晌午才起。现在还不到辰时,林公子,要不待会儿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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