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想吃我多少颗子?攻城略地,要把我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么?”闵疏跟他对视,眼神逐渐不再平静。
闵疏觉得有点冷,梁长宁两根手指挑开外袍,用自己的怀抱把闵疏裹起来。闵疏用手背擦去自己耳侧的湿意,仰头和梁长宁肌肤相贴,声音喑哑:“来啊,棋盘就这么大,总能决出胜负,王爷可以不择手段,放马过来,看看谁先投子!”
激烈的吻里夹杂着恨意,他们像是仇敌厮杀,又像是情人缠绵。闵疏终于回应梁长宁,他和梁长宁交错啃咬,吞噬唇舌,在微弱的天光下做一对假情假意的鸳鸯。
要推翻文沉,要重启土地改革,要查清旧安,要平反罪名,要报仇雪恨,要荣登高堂,要斩断恩怨。
闵疏觉得要做的事情太多,情爱反而变得无足轻重。他被梁长宁压倒在一地的黄册户籍中,那些公文卷宗像是符咒禁锢住他,在催促他抓紧时间。
但是爱欲来得太快,排山倒海一样席卷了他。他在梁长宁的怀里感受到曾经被施加的那种痛苦的欢愉。这种欢愉太过皎洁珍贵,他们像是两个天涯亡命徒,在黑夜里奔袭,抓住歇息的瞬间欣赏一下月亮。
闵疏知道自己只能欣赏这瞬间,所以他只是痉挛了一下,立刻就撑着手肘推开了梁长宁,他抹干净自己的嘴唇,提溜着外袍站起来,又一件一件穿回了他自己的衣服。
“……真无情啊,闵大人。”梁长宁看着闵疏身上斑斑点点的红痕,说:“身似水柔,心比铁硬。”
“心硬才好……王爷从前教导我,说我之所以百密一疏,全是因为心软。我吃一堑长一智,王爷该夸我。”闵疏抬手挽起黑发,头也不回,“恩怨情仇,都是心软的先输。”
梁长宁看着他穿衣服,半晌问:“情怨怎么论,闵大人分得清吗?”
外头已经是天蒙蒙亮,落了些露水,地板都是湿的。
黄册查干净了,不必再虚与委蛇。闵疏穿戴完毕,推开门往外走,他要回自己的院子。昨夜忘了关窗,大概今早露水的湿气已经漫进去不少。
他不回答梁长宁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本就是无解。
梁长宁没跟着他出来,他们熬了一宿查黄册,都是靠着酽茶吊着。
闵疏一路往外走,暮秋正巧端着东西过来:”欸,闵大人,不用了早膳再走吗?”
闵疏摆摆手,低头撩开廊上的竹帘穿过去。院子里摆着两盆铁杆海棠并一盆茉莉,都是含苞待放的样子,再往后瞧,还有盆翠绿的罗汉松,都是自己从前养的花。
闵疏忍不住驻足看了会儿,昨夜起了雾气,叶子上都是露水。闵疏俯身弯腰,想用袖子去擦,到底还是又缩回了手。
这是长宁王府的花。
闵疏总是养不好花,怕雨淋坏了,怕太阳晒干了,怕虫子咬死了。小心翼翼大半年,还不如落到梁长宁手里,皮糙肉厚地养上三年都不死,花瓣在晨露里娇艳欲滴地抖擞开来。
闵疏不再看,他大步流星,步伐逐渐加快,最终变成奔跑。他大口喘气,心脏因为剧烈奔跑而急促跳动。
梁长宁说得对,是旧情还是旧怨,早就已经分不清了。
第87章 撤回
昨日与梁长宁夜谈了一通,闵疏细细思量后,觉得梁长宁说的对。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不是要即刻与世家打一场,而是要磨刀擦枪,启用潘振玉和陈聪。
这是一场不好打的仗。
闵疏又去看了几次茂广林,茂广林都不是很清醒,闵疏也尝试着告诉茂广林一些自己的困境,可茂广林昏昏欲睡,云里雾里没听进去的样子。
老师已经不能替学生解答疑惑了,师徒只能并肩走一段路,总有需要学生自己淌水过河的时候。
闵疏也只把茂广林当家里长辈,老师这样的病,闵疏也并不指望他能帮到什么。
他握着茂广林的手唠唠叨叨说了许多,最后沉默下去,半晌才问:“老师,您会不会觉得我没骨气?”
闵疏觉得自己是没骨气的,他靠着皮囊在梁长宁的私牢里活下去,好不容易才在老师的帮助下离开,拿到了清清白白的身份,转头又把自己送出去,白白失了骨气。他从前没想过美人计这种他往日所鄙夷的下三滥伎俩,有一天也会被自己使出来。
茂广林没回答他,挣扎着抬起眼皮。
“……早前跟老师说过几次,梁长宁要启用潘振玉,可潘振玉不干净,还背着地安疏的罪,不知道老师还记得他吗?”闵疏自说自话,拧干帕子给茂广林擦手,又说:“现在得想个法子把他洗干净,老师当年护着他,是因为惜才,对不对?”
茂广林没有睡着,他眯着眼睛打量闵梳,不知道听见没有。他嗯嗯啊啊了会儿,喊:“我……我要写字,把我的箱子翻出来,摊开了再晒晒。”
“今日没有太阳,老师。”闵梳蹲下去,替他盖好膝盖上的毯子,温声说:“乌云都堆起来了,看天色要下雨,若是明日天晴,我再来帮老师晒书,行吗?”
茂广林好将就,他自己也不愿意麻烦人,就点点头:“那下次再来看我,别忘了我……落雨了,梧桐树要掉叶子的。”
老人混混僵僵又睡过去,闵疏出了院子,招来伺候茂广林的侍女,问:“老先生一直都这样吗?”
侍女不知道闵疏是茂广林的学生,只当他是陈聪的好友,和王爷也有些交情,因此说得详细:“老先生还是睡着的时候多,醒了也不太能自理,说话不清不楚的,不过能写字。也喜欢翻箱子看书呢。”
闵疏嗯了一声,没有再问。他寻思着过些日子替茂广林把落叶扫了,再把他那箱子里的书拿出来晒。
谁知夜里就起了风,早上又淅淅沥沥下起雨,这雨一连下了七八天,茂广林没能再去院子里躺摇椅,闵疏也只能缩在屋子里喝清茶。
朝里无事,天书阁也闲,只有梁长宁还忙着。
他一头要顾着西大营,一头要顾着塞北。他这几年用危家的商路运了不少物资,辎重车乔装得好,从没叫外头发现过。要往外头跑的事情,梁长宁都交给了潘振玉去做,陈聪不能骑行,就坐在府里替潘振玉统筹。
是夜,潘振玉和周鸿音匆匆赶回营帐,陈聪早已盛满热汤等着,潘振玉落座,说:“今年塞北的草长得真好,匈铎的马都喂得肥,我们的粮草却不足,如果要防着匈铎进犯,不能只靠兵马。”
周鸿音颔首:“我也是这样想,边境线要先设马刺,挖沟渠,烽火台要时时刻刻着人把守,匈铎人身材高大,却喜欢叫小孩爬水道。再者我们还要提防着他们防火,我要带人把水渠外扩,起码不能离营地太近。”
陈聪先前只做过布政使,经手的都是文书,没过打仗。他跟着潘振玉和周鸿音这段时间,学会了很多切实的东西。
陈聪问:“水道改了,将士们日常怎么办?”
塞北干旱,一口井供养不了太多人,全靠着蓄水池和水道近。
潘振玉说:“我们早几年就不从水道取水饮用了,水道是从嘉河开出来的,嘉河的上游在匈铎境内,没办法保证水质安全,怕他们药咱们。”
匈铎进攻大梁,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们觊觎大梁富饶的土地,时时刻刻都在试探。匈铎人身材高大威猛,十四岁之前却发育迟缓,身形娇小。这是因为他们少年时多食用糠米,十四之后才能得到牛肉马奶吃的缘故。
匈铎人进攻要么是大张旗鼓厚积薄发,要么是阴险狡诈使用童子军。匈铎前将领乌岗最喜欢这一招。几年前,他大肆旗鼓抓捕幼童,训练之后派到大梁边境混入百姓之中打探情报,梁长宁曾抓到几个。
可梁长宁那时候才出茅庐心软成性,把几个小孩又放走了。半月后,几个小孩从水道钻进龙纹军驻守阵地,往水道尽头埋了两包毒,药死了梁长宁三百来个人。
在那之后,梁长宁就改了心软的毛病,把水道彻底弃用,只用来洗澡浣衣。梁长宁暗中记了许久,终于在一战中用百石长弓将之一箭穿心。
陈聪问:“改水道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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