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手掌心被摸的发痒,他手掌下压,将谢岁作乱的手指尖抓住,对于这种拙劣的勾引把戏并不上当,将脑袋扭到另一边,“没有。”
说完感觉谢岁在暗示自己,将脑袋又挪过来一点,“怎么,反悔了?”
“也对,本王的笑可不值钱,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别人千金博一美人笑,到头来一场空。”
屈指将谢岁的爪子弹开,裴珩双手环胸,不让碰了,脑袋也彻底扭了过去,只留给谢岁一个倔强圆润的后脑勺。
谢岁:“………”
“王爷,”谢岁无奈叹气,看着对方的背影,在脑袋里搜索了一大堆哄人的方法,最后只能发挥厚脸皮大法,往裴珩身侧挪了挪,贴住了裴珩的胳膊。
裴珩:“………”
你挪我动,你动我挪,宽敞的马车硬生生被他挤成了单人小轿的容量,裴珩也被他恨不能挤的贴到马车壁上,脑袋贴着车厢,随着马车的颠簸,一下一下撞在木板上,砰砰砰,撞的他脑瓜子疼。
裴珩:“………”
他伸出一只手,打算将谢岁从自己身上扒拉开,刚揪住后衣领,就听得对方柔软的声音响起。
“王爷,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能见王爷一笑,莫说千金,就是用我……我这条命也是可以的。”
裴珩:“…………”
裴珩打了个哆嗦,直觉此人又发病了,对于这种将他当小孩子哄的行为十分无语。五指成爪,将谢岁提起来,往旁边丢了丢,空间再度舒展,他看着谢岁那张叭叭个不停,没一句真话的嘴,恶从胆边生,伸手一把捏住。
谢岁:“?”
从前只是在谢岁睡着的时候试探性的戳戳,这还是第一次在人清醒时触摸。裴珩捏着谢岁的脸,看着对方殷红的嘴角嘟起,狐狸眼震惊的放大,透着一些莫名的疑惑,顿时感觉心情舒爽。
“假话连篇,”裴珩揉了揉,随后松开谢岁的脸,“油嘴滑舌,没个正形,哄小姑娘的手段就别放在我身上了。”
“想哄本王开心,还得再努力些。”
谢岁:“………”
不够努力的谢师傅绞尽脑汁想了想,发现自己对于裴珩的爱好了解好像确实不够多。只觉得此人奇奇怪怪,书中是好色残忍一淫贼,日常相处,又觉得他是个毫无野心的懒蛋,会瘫在床上翻来滚去不愿上朝,会被一个亲吻吓一跳,会被他刻意靠近逗红耳朵,不像是会谋朝篡位的摄政王,但偶尔有些时候,身上的戾气又极重,杀人时毫不手软,甚至有些斩尽杀绝的冷厉……不知到底是裴珩的心计太深会伪装,还是他这个人本身的性格太过多变。
谢岁盯着裴珩,感觉自己像盯上了一汪潭水,一眼可以看见边际,然而水面之下,却是深不可测的暗流涌动。
他也许,应该再试着多了解裴珩一下。
“那王爷到底喜欢什么?”谢岁收起了自己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正襟危坐,望着裴珩。
“我哪有喜……”裴珩张口,他扭头看了一眼旁侧的谢岁,忽然住嘴,在心中做出万般建设后,方才小声嘀嘀咕咕道:“你若真想让我开心,就对我说实话,别在我面前来那些弯弯绕绕,演来演去,怪累的。”
谢岁刚要反驳,就让裴珩捂住了嘴,青年忽然压过来,手指松开,托住他的脸,修长的手指落在他的眼角,温热干燥,轻轻点了点,“别说你都是真心实意,想什么眼睛里都能看得出来。我不喜欢勉强别人,也不希望别人勉强自己跟我。”
谢岁心头一震,他盯着裴珩的眼睛,看着那双漆黑的,如同深潭的眼睛,心底忽然有些发慌。
“怎么会……”
“骗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骗了。”裴珩手指尖缩了回去,他不知想到些什么,轻笑一声,洒脱道:“不过假喜欢也行,人生如蜉蝣朝露,若是有一个人能喜欢我,哪怕是假装的,也还不错。”
“加油,继续保持,但真的别再玩尬的,最好也别把我骗太狠。”裴珩揉了谢岁脑袋一把,将他束在冠中的额发揉出几根碎发,支愣在额头上,显出三两分的呆,“会把我吓跑的。”
谢岁:“………”
到家了。
裴珩将车帘一掀,利落的起身下车。
谢岁在马车里发了许久的呆,随后出门,他走在王府宽大的宅子里,看着来来去去的侍从,还有角落里蹲着啃饼的暗卫,有些神游天外。
裴珩这是什么意思?他既然什么都明白……那为什么还这么配合?还对自己坦白,就不怕他害他?这不符合他对裴珩的了解——不,他对裴珩,并不了解。
在房门口站了好半晌,谢岁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乱七八糟,终于,他决定不再思考这些让人困惑的东西。
在庭院里徘徊了小半个时辰后,趁着天色尚早,他带了小五,从侧门出去,上街去了。
侍卫过来禀告谢岁的动向。
裴珩坐在书房,看着自己面前的调任书,头也不抬,“让他去玩吧。”
抬手,盖章,调任礼部的文书下发,裴珩看着宣纸吸干墨渍,轻笑一声,“明日起,他有的忙了。”
*
谢岁在言府附近绕了一圈,让小五去周围打听了一番,果然,言大人家一大早发生了冲突,说是府里的庶子忤逆,被行了家法,丢出大门。
谢岁绕着言府找了一大圈,最后在一个破篷船舱里找到了灰扑扑,酩酊大醉的少年。
言聿白手边是十文钱一壶的浊酒,他大概是没钱,买了半壶,但也够他醉的了。靠在角落里晕头转向,衣服上都是尘土和血迹,双手也被抽出了红痕,高高肿起。
谢岁看了他一眼,躬身让小五搭把手,把醉死过去的人挪去了客栈。找了医生给他上药,又送了一套新衣裳,期间言聿白醒过来了一次,抱着痰盂吐了个天翻地覆,嘴里嘟嘟囔囔,喊着娘亲。
谢岁迟疑了片刻,将言聿白头顶的发带抽下来,让小五送去给傅郁离。他坐在桌边喝了一壶茶,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傅大公子敲响了房门。
大约是赶过来的,神色匆匆,警惕的盯着谢岁看了好几眼后,小心翼翼检查言聿白身上的伤口。
傅郁离拍了拍言聿白的脑袋,见人迷迷糊糊还有意识,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照顾,改日我必登门道谢。”
“不必了。”谢岁靠着桌子喝茶,勾唇,“都是朋友,朋友有何道谢的。”
傅郁离:“………”谁和你是朋友?
但谢岁毕竟救过他,如今又对言聿白多加照顾,就算知道这个人心里在打什么鬼点子,他还是欠谢岁人情。
只怕自己还不起。
“不敢当。”傅郁离给言聿白将被子拉了上去,“谢大人处心积虑,所求为何?”
“我能求什么?”谢岁摊手,随后又撑着脑袋闲散,“你知道的,我现在这个身份,想要的从来只有一个。”
谢岁看着傅郁离缓缓道:“从前太子哥哥,待你甚好。”
傅郁离沉默片刻,将言聿白抱起,起身便走,“你如今尚且自身难保,就别去探究一些你不该去问的东西。”
“房钱我付了,改日我让阿言亲自过来道谢。”
大门吱呀一声关上,脚步声远去,谢岁在房间里静坐片刻,喝完了一整杯的茶水。客栈用的劣茶,多是茶梗,入口苦涩,连舌尖都有些麻木。
房门几声轻响,小五在外面小心翼翼的喊,“公子,回府吗?”
“不回。”谢岁起身,拉开大门,“去槐花巷。”
小五:“哦………嗯?”
谢岁轻车熟路,敲响了林雁家的大门。上次叶一纯给了解毒药后,他并无大碍。只不过不愿意为王府效力,依旧住在他的小巷子里,每天心情好点,就去算命。心情不好,就在屋子里瘫着,检查般般周易学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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