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可以教你骑马射箭,锻剑打刀,甚至摸鱼掏鸟也不是不行……”
“简将军。”谢樽停下来看着她,眼神无奈至极。
虽然简铮少年成名,令无数北境人闻风丧胆,此时却更像只聒噪至极的雏鸭,吵得人脑袋发晕。
“容我提醒,刚才我见赵泽风的箭已经贴着金线过去了,只差一点便能射中,若将军再在此纠缠,河西颜面恐怕不保。”
“是吗?”简铮笑了笑,眼神都没往旁边瞥上一眼,“那可与我无关。”
见她摆明了一副盯上自己的模样,谢樽挑了挑眉,也不再多言,驱马便冲了出去。
“那……便请赐教。”
因为箭矢带起的气流扰乱,彩羽的摇晃变得更加无序,射落的可能也渐渐变得渺茫。
谢樽心无旁骛,纵然胸中一片火热,也不减脑中的平静,他也不管自己射出的箭矢是被简铮,还是谁谁射落,只管专注地观察着箭矢们交错如棋盘的轨迹。
他抽出箭矢,拉紧弓弦,动作行云流水,绷紧的弓如同一弯银月,转眼又射出几根箭矢。
纵然前几支箭势稍弱,但也已经足够迷惑他人。
在前者被射落之后,最后一支箭如流星一般,笔直地奔锣架而去。
与此同时,另一支羽箭也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射向了锣架,它的箭羽是谢樽万分熟悉的火红色。
那是赵泽风的箭。
在箭镞触碰到金线的瞬间,谢樽脑子里幻觉一般地炸起一声金石相击之音。
两片羽毛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射落!
谢樽见状心脏骤然缩紧,他来不及多加思索,一箭又出,射向了那高悬的铜锣,然后猛地一挥马鞭,冲向了那片被金石拖拽着坠落的彩羽。
必须在箭矢击中铜锣之前接到羽毛才能算数。
谢樽一手抓紧马鞍,整个人侧挂在烧酒身上,身姿柔韧而灵巧。
他伸长手臂,似雄鹰一般掠过那片枯黄的草地,在羽毛落地之前将它牢牢握在了手中。
接住羽毛后,谢樽手臂猛地一用力,又重新坐回了马上。
在他坐正的一瞬间,“咣”的一声,铜锣被羽箭击响,锣响声响彻围场。
一切不过刹那,在众人屏息之间已然结束。
直到听到这声锣响,谢樽才觉得这秋天清冷的空气重新涌入口鼻,溺水般酥麻窒息的紧张感也渐渐退去。
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一连串的滑下,穿过衣领,冻得谢樽一个激灵。
谢樽只觉得汗珠在自己胸口划开一道缺口,让那饱胀待发的喜悦瞬间倾泻而出。
清亮喜悦的笑声响起,似春日的千里莺啼,带着笔墨难尽的感染力。
赵泽风也已接住了自己射落的那根彩羽。
他驱马走了过来,横弓往谢樽腰上捅了一下,又笑骂了几句方才与他并肩而行。
“很厉害嘛,肯定吓了他们一跳,还好咱们争气,没让那姓萧的……”
不管赵泽风说了些什么,此时在谢樽耳中都变成了一片嗡嗡的茫音。
他的目光穿过很远的距离,看向了陆景渊所在的地方。
不知为何,他胸口有些酸胀,充满了忐忑的期待。
他现在想要去到席上,问陆景渊一句:
殿下,你看到了吗?
但此时锣鼓已响,秋狩即将正式开始,他来不及去到陆景渊面前,也来不及去问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在谢樽眼中,陆景渊的面容模糊不清,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将手中的彩羽遥遥举起。
或许陆景渊能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一点点他的心情吧。
远处,陆景渊缓缓松开了一直紧攥着的手,掌心的薄汗被风吹散。
他的目光落在那道被众人簇拥着的身影上,轻轻勾起了唇角。
“ 不过数年,果然成长到了这种地步啊……”陆景凌坐在一旁,收回了目光,执酒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杯壁留下,在杯底汇成小小一洼。
看着那清亮如镜的杯底,陆景凌眼中闪过一丝暗光,随后他抬手斟酒,平静的杯底被新斟的酒液荡激荡而起。
他执杯抬头时,骤然对上了陆景渊意味不明的探究眼神。
“ 小六,恭喜。”陆景凌神色如常,举杯笑道。
从谢樽击响锣鼓后,场上被马蹄声激荡起来的尘埃便渐渐落下,众人不再争先,也不必非得跑马射箭,只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将彩羽一一射下。
很快,锣架上的彩羽尽数坠落。通往猎场的大门也被缓缓打开。
接下来的狩猎方才是秋猎比试的大头,三天时间,最后以所猎多寡定胜负。
第一天大家多是各自为战,谢樽又想讨个清净,便一马当先,独自钻入了深林之中,林深树密,寒意更浓。
日头渐高,秋日的阳光穿过萧瑟的枝桠倾洒,如同一匹匹浅金色的纱练从云端垂下。
走了半天,眼见一道不高的崖壁横在眼前,谢樽便把烧酒放了开来,自己顺着崖壁向上攀爬,眨眼便上了山顶,又向前找到了一座视野极好的高崖
这座山峦不算太高,但也足够谢樽看看周围的地形了。
他一脚踩上山石,向远处眺望。
东北方向有道深谷,秋叶未尽,树木尚且繁茂,应当会有猛兽出没,可以去看看。
往西……
谢樽眼神一顿,瞳孔微缩,眼底浮起一抹惊艳。
远方的山峦之上,一座闪烁着点点金光的七层高塔静立其上,不似凡物。
就这样远远望着,他都能感受到那座高塔的巧夺天工。
谢樽微微放空,依稀听见了那塔檐之上传来的悬铃之声,那声音悠远清越,好似天音,吸引住了他的所有神思。
他先前从未听过这猎场中有这样的地方。
所以那是什么?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仅仅只是蜃影而已?
忽然,谢樽感觉到远方有道目光,自那塔上而来,轻飘飘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第79章 (倒v结束)
那道自塔上而来视线若有若无, 几乎无迹可寻。
但谢樽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知觉——好像自己与那里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勾连一般,以至于能察觉到那远处塔上本不该被他发觉到的异常。
就在谢樽想要上前几步细细观察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是玉印塔, 不过旧时的凋零之物而已。”王锦玉上前几步,与谢樽并肩而立。
“是吗, 玉印塔……”谢樽将这三个字喃喃从口中念出。
他曾经听说过这个地方。
传闻玉印塔一门盛于前朝,后助虞朝皇帝开国有功,在虞朝建立后, 开国皇帝便在长安城郊修建宝塔赠与此门, 又将其主封为国师, 掌大虞天文历法,观星辅政。
但那已经是玉印塔兴盛之后的余晖了,它并未就此兴盛下去。
虞朝建立没多久,玉印塔因为被束之高阁, 门下弟子日益凋零,渐渐消匿于人前, 直到今日, 这个地方已然少有人知。
它的存在感已经稀薄到谢樽乍一看见这座高塔,都已经难以将它和玉印塔联系在一起了。
回过神来后, 谢樽转头看向王锦玉,想要开口询问询问一二时, 却触及到了对方警告的目光。
谢樽愣了一瞬, 眼神也立刻警惕起来,随即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他不动声色地感知着周围的异常,在秋风拂过颈侧带来的阵阵凉意中, 谢樽感受到了一丝冰冷的杀气,如毒蛇一般绕过他的咽喉。
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 谢樽不敢保证他和王锦玉能够毫发无伤。
况且看王锦玉的样子……恐怕知道些什么。
过了片刻,谢樽状似轻松地笑了一声,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
“原来是那些神棍……修的倒是气派。”这话刚一落下,谢樽便立刻换了个话题,不再提起玉印塔一事,就好像对此毫不在意一般,
“说来……你不是不参与狩猎吗,在这做什么?”
毕竟王锦玉实在不精于此道,毕竟在书院的射艺课上他也见过对方射箭,十丈开外便连靶都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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