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吃的小哥儿舀一勺入口,清香嫩甜入口即化,带着井水里天然的冰凉,吃下去顿时凉快不少。
“好吃好吃,这、这是怎么做的,像豆乳又不像,比豆乳糕还嫩呢,”他话说完,又塞一口果粒,嘴里满满都是清甜。
江云唇角浮起浅甜的笑容,“可以挑一碗喜欢的味道,今日价钱减半,只需三文。”
三文钱,也不过一根糖葫芦的钱,这种新鲜的吃食,可比糖葫芦好吃多了!试吃的小哥儿连连点头,不亏不亏。
江云说话温柔,长的也好看,倒叫试吃的小哥儿红了脸,不好意思对视。
“那,那我要两碗,”他挑走一碗桃子口味,又看中那碗山葡萄。
张翠兰刚和顾承武摆完桌子,又急急忙忙去后院井里,拿出新鲜的果晶脍,按照配方倒入甜水,果粒。
后面的人跃跃欲试,也排起队试吃。铺面上摆的不多,都以为卖的少,怕被别人抢先买完。
好不好吃,总归只要三文,就当尝个鲜。
“还真是好吃,不骗人!我也要一碗。”
“请给小生一份山樱桃口味的。”
“……”
张翠兰和江云愣愣,渐渐从排队的长龙中反应过来。他们的铺子真的开张了!
属于江云的小铺,“江氏食肆”。
“乖乖,这可比预计的人多了不少,”张翠兰几乎没停止笑,累,可也高兴。
三个铜板,看上去不多,但要一个一个堆起来,比银子都重。
江云身子重,不宜长久站着,独自退回院里休息片刻。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抿着唇,偷偷湿了眼眶。开张之前的忐忑和不安,顿时驱散,沉重的乌云散去,露出豁然晴朗。
顾承武将夫郎的一举一动纳入眼里,他静悄悄走上去,揽过江云的腰身,把江云抱在怀里。
用温暖粗糙的指腹,为江云拭泪。
江云埋在顾承武胸膛,抬起小花猫似的脸,耸动肩膀哭着哭着,鼻子吹处一个泡泡,“啵”一下破开。
……
他愣住。
顾承武也愣住。
“哎呀,”江云顿时羞红了脸,哪还顾的上哭。双手交叠捂着鼻子,丢脸死了。
耳垂脸颊鲜红欲滴,羞愤难当,小松鼠一样,急忙用“尾巴”把自己埋起来。
头顶,传来低沉轻哑的笑。顾承武捧起江云的脸,用沾水的帕子,轻轻给他擦去眼泪鼻涕,干干净净的,还是可爱的夫郎。
江云咬了咬唇角,被顾承武深邃的目光看的心一震,他忽然紧张起来。哆哆嗦嗦借口:“前、前面忙,我去帮忙,对,去帮忙。”
他意识到,再不走开,顾承武指不定青天白日,又要做什么羞耻的事,前面可全是人呢。
顾承武眉眼彻底疏朗起来,指尖仍然残留夫郎身上的余温。
横空出世的江家食铺让白云街短暂热闹起来,排队的人从清晨到中午。除了晌午和下午太热,傍晚又有不少人前来,自发排起来。
收摊的最后一刻,江云和张翠兰终于缓一口气。昨日做的果晶脍,竟然一点不剩,全部卖完。而柜台的后面,如山的铜板,堆了一山又一山。
江云额间被汗水润湿,他轻摇蒲扇,坐在铺子柜台后面。铜板瞧着多,其实今日是不赚钱的,只回了成本。
但是来来往往的客人让他知道,他做的决定是对的,至少能赚,不算亏本。
“来来来,累了一日。果晶脍卖完了,我瞧还剩一些桃汁,舀了两碗,咱娘俩坐下喝一碗,也歇息歇息。”
其实今天大多数时候,都是张翠兰在忙碌。江云身子金贵,他想做些事情,也被张翠兰打发回来休息。
江云捧着碗喝一口,笑咪咪道:“娘辛苦了。”
张翠兰笑起来挥一挥手:“嗐,娘才不辛苦呢,能赚钱就值了。没有你啊,娘这辈子只怕给人洗衣裳都赚不到这么多。”
以前人都说她死了丈夫又死儿子,是个克夫克子的命,就连她自己也怀疑。可是人的命谁能说准,她又遇上干儿子,和这么贴心的儿夫郎。
说出去,就算是亲娘,也没她这个当干娘的日子舒心了。
收完摊,江云和张翠兰把铺子门板装上。家里的蒟蒻粉所剩无几,明日开张等着要用。张翠兰拿上钱袋子,往药铺去。
如今这东西只有药铺才有,不算珍贵的药材,随处可见,药性平和,平时吃了也全当作养生。
药店老板见张翠兰来,奇怪的很,“咦”了一声:“怎么用的这么快,昨个儿不是才买了几斤?总不能当饭吃?”
张翠兰只笑而不语,朝药铺掌柜又要了几斤,道:“只怕以后天天都要来买呢,咱做个长期的生意。”
蒟蒻粉是寻常调理身体的药材,吃再多也影响不大。药铺掌柜好奇归好奇,也没多问。又拿出几斤,人家要用,他也能赚钱不是?
趁日暮落下,江云在院里拨算盘珠子。记账的小本本已经沾染不少墨迹,上面的数字,从二十五两,增加到二十五两六百文。
他心跳微微加速,不可置信,又重新算一遍。确认无误,今天一天就赚了六百多文,等于卖出去两百份。
虽然其中有四百文都是买蒟蒻粉、果子的成本钱,但因为是半价售卖,也赚了有两百文。
江云握笔的手有些激动,和卖菌油时赚钱感觉是不一样的,果晶脍是镇上独一无二的吃食,至少目前是,这是长久的生意。
他浅含喜悦,从两百文中,分出六十文,是给干娘的钱。剩余一百四十文,才是他真正捏在手里的钱。
数着铜板,听叮当作响的声音,江云无比踏实。看着眼前的一切,又产生恍惚的感觉,这样的好日子,是真的,还是一场梦?
江云怕,怕梦醒了。没有顾承武,没有成亲,他还是江家睡柴房的无依无靠的一个人,又或许早已死在冰冷的河水里。
怀孕后,总是产生这样的想法,让他不安,不真实感。
忽然,肚皮轻轻鼓动一下,微微凸起一点痕迹,江云怔愣往下看。
大黑小黄一家五口追逐打闹,声音渐渐清洗。
黄昏日暮中,顾承武归家,站在门口,眉眼含笑看向他。
江云忽然像是搁浅的鱼重回大海,又像是被人抓住,从窒息的水里拉出来。他恍然回过神,终于不再怀疑。
都是真的,顾承武是真的,成亲是真的,眼前听到看到的,都是真的。
江云喉间微酸,抛下算盘,走过去抱住顾承武。
顾承武搂住江云,不用多问,自然明白,低头在江云耳边重复:“别怕,我在呢,一直在。”
星夜遍布在这边天空,风动树声起。江云牵住顾承武的手,神情欢快。
“我今日赚了好多好多钱呢,你看,这么多。”
“嗯,”顾承武一笑。
“以后我也养你,还有娘,给你们买好吃的。”
“好”。
第87章
“别挤别挤, 都别挤。”
“有人看见我的鞋了?”
“看见了,踩在一条狗爪子上。”
“……”欸?有辱斯文。
江云静悄悄从门缝后面看,呼出一口气, 低下头抚摸肚子:“宝宝,好多人啊,爹爹出不去。”
肚子微动,像是在回应江云。
张翠兰吃力搬来三桶果晶脍:“今儿比昨天人多, 还没吃完饭呢,就听见了。”
甚至, 有几个人直接跑进巷子里,插队敲顾家门。开门的却不是温温柔柔的老板小哥儿,而是一身肃黑的顾承武。
他扫视一眼打扰夫郎吃饭的陌生人,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看似礼貌,实则也很不爽。
“咦?”江云从顾承武身后露出头, 打量门外的人,戳一戳顾承武的腰, 声音软糯:“相公, 把他们带过去就好,不要太凶哟。”说完就想跑。
顾承武腰间紧绷,一阵酥麻, 眼疾手快抓住逃跑的罪魁祸首, 攥住不安分的爪子捏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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