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先说清楚说明白,以后才不会生出隔阂。
小栓子眼睛一亮,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不停地又往地上磕头,一口一个“顾大哥,顾师父”叫着,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从顾大哥愿意教他起,他就把顾大哥当师父了。
江云看着自家相公,只觉得庆幸,庆幸他能阴差阳错遇见顾承武……
留了小栓子吃早饭,看小栓子拿着大馒头狼吞虎咽的模样,张翠兰也跟着难过,想起自己儿子小时候也这样,也不知死前有没有吃饱了上路,她转头悄无声息擦了擦眼泪。
看到干娘难过,江云拉着张翠兰的手安慰:“娘,别伤心,你、你有我们呢。”
他想起相公还有一些旧衣服,很久没穿了,又道:“买的棉花、还剩一些,我、我用相旧衣改小了,给栓子做身棉衣服。”
儿夫郎的安慰让张翠兰破涕为笑,她连连点头,道:“成,娘那里也还有些鞋样子,咱一起做。”
因为第二天一早就要上山,小栓子穿的单薄,上山是不成的。江云和张翠兰便大半夜先赶出一身来,样子不大好看,保暖却有用。
卧房烛火前,顾承武给江云揉捏肩膀,看着夫郎一双柔荑穿针引线,顾承武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江云肩头,道:“辛苦了,让你半夜还在忙碌。”
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说话时的震颤,江云耳垂熟红,不好意思回头看男人。
“不、不辛苦,是我愿意做的。”
烛火微黄,阁窗上映着两人相拥的声影。待江云收完针,顾承武便迫不及待把人抱上床。
第53章
最后一场冬猎, 总要在山上呆半个月。寅时初,江云睡眼朦胧,迷迷糊糊从暖被窝爬起来, 伸出脚摇晃着探到地上,小心翼翼下了床,没有惊动顾承武。
冬日深山里几乎没什么吃的,就是想吃口热乎的也不容易。他在山下烤着火都觉得冷, 那不见阳光的山林深处该有多冻人。
江云唇抿的很紧,从昨天到现在什么都没说, 只是默默做事。起床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时,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到后院摸了三只鸡蛋,几只老母鸡缩在茅窝里。连着之前的蛋,已经攒了十二个。正好煮几个给顾承武带上。
冬天熟食能放的很久,煮熟的咸肉密封好了,也能吃上半个月。江云知道顾承武自己一个人过, 吃食上就会粗糙。
打猎是力气活,不吃好可不成。他和了面做成肉饼烧饼、馒头, 一个就分量十足。
坛子里的咸菜疙瘩也捞了许多, 妥帖切成丝装在袋子里,各种口味的菌子酱笋子酱更是足足装了五、六个竹桶。和锅碗瓢盆都放在一个麻袋里,仔仔细细打包好。
卧房里, 顾承武辗转醒来, 顺手要往旁边一捞,才发现半边被窝冷冰冰的,灶房里传来切菜烧柴火的声音。
夫郎不在,他也睡不下去了,套了衣服就往灶房走。
“怎么不多睡会儿?鸡都没打鸣?”走到夫郎身旁, 捏了捏江云的指尖。
“你、你看看,给你准备的,还差吗?”做的再多,江云都觉得还不够。
顾承武一愣,夫郎起大早,竟是为了替他操持。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万事俱备。他紧紧抱住江云,在耳边道:“我会尽快回来,你和干娘乖乖呆在家里,知道了吗?”
说完才发现,夫郎的眼尾是红的。
怪不得昨夜在床上时,夫郎一改往日的羞怯,咬着唇一言不发。
顾承武低头碰了碰江云的唇,道:“想吃什么,都给你逮回来?”
江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没有落下来,声音颤颤道:“不吃,你、你要平安回来,就好。”
明明也分别过,到底没一走就是一个月。江云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这么矫情,就是难过,又不想被男人看出来。
顾承武微微叹口气,心想当初选择换个营生果然是对的,不然岂不是天天都要让夫郎难过。
他唇角一挑,蓦然换个话题道:“你知道深山的梅鹿、狍子?将鹿肉片成薄薄的一片,放进锅子里一烫,最鲜美软滑。或是抹上盐、辣椒往火上一烤,不腥不腻。还有那野兔、野山羊……”顾承武说完瞧夫郎的神色。
果不其然,刚刚还因分别难过的江云,转眼就眼巴巴看着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顾承武无奈失笑,总算是把人哄住了,可是现在该轮着他自己郁闷了。
因着顾承武要离开半个月甚至更久,顾家难得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食。大饼馒头,扎实的白萝卜焖咸饭,干笋炒咸肉,一盆丸子烫菜汤。
小栓子天不亮就来了,一路顶着风雪,在看到江云和张翠兰给他做的一身棉衣后,忍不住抹着眼泪,万分珍贵地穿上。
到底是个孩子,再懂事又能成熟到哪里去?
“这次上山带上大黑,有它在,总能快些回,”大黑是顾承武花费心力训练的,嗅觉体能机敏远远超出其它猎犬,他说要把狗带走,江云和张翠兰都没意见。
出门的时候,天还是朦朦亮。江云跟着顾承武到门口,想把人送到山脚下才罢休。
顾承武揉揉夫郎的头,垂眸道:“不用送了,你起的早,回去再多睡会儿。安安心心在家等着吃肉,别担心我。”
江云抿着唇,嘴巴动了又动,到底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顾承武走后,江云站在院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才转身回房。
走了一人一狗,偌大的院子顿时有些冷清,江云也没回房睡觉,拿了扫把把院子里外都扫了一遍,看上去干净又宽敞。后院的鸡咯咯咯叫,忙着下蛋、要吃饭,江云和了些米糠给倒进石槽里,几只三黄鸡尖嘴啄个不听。
还没吃几口,便被气势汹汹跑过来的公鸡撵走,独占一口吃食。
麻袋里的米糠见底,只够鸡再吃几天的,江云问张翠兰:“干娘,米、米糠在哪家买?”
张翠兰坐在廊下缝旧衣服,年纪大了穿不上线,借着光找针眼道:“村长家就有,五文钱一大袋。”
终于把线穿进去,张翠兰松口气继续道:“咱家没地,米糠这东西虽说不值钱,但家家户户都是要用的。也卖不出多少,还是有地才好啊。”
农家人靠的就是那一亩三分地,有了银子虽然欢喜,倒底不如土地来的踏实。
江云便想起刚嫁过来的时候,相公和干娘商量过买地的事,只是手上积蓄不多。大历朝人口多,土地划分管制严格。一亩上等水田要五两银子,旱田三、四两银子一亩,像一些荒田杂田就便宜了,五百文到一两不等。
人人都指着手上几块地吃饭,青苗村多数人家的地都是祖上积攒传下来的。能一口气拿出钱来买的,倒真没几家。
没有地的人家,就是想养些鸡鸭猪也拿不出东西养,顾家便是如此,若想养牲畜也只能拿钱去买米糠。
喂完鸡,江云拿了筐花生出来剥壳,剥完放在那里可以随时吃。张翠兰在一旁时不时聊起过年的章程,计划着月底就该早早置办年货了,又说起她娘家一些亲戚,到时候都是要走人户的。
顾承武走后的冷清没持续多久,顾家再次来了客人。
“云哥儿,我们来找你说说话,”周芝芝和玉哥儿是一起来的。
江云赶紧放下筐子,走过去接他们,“玉哥儿,你、你爷爷终于肯放你出来了,”柳家对男娃小哥儿一视同仁,都得关着读书,江云每次找柳玉只能偷偷找。
他没读过书,却知道读书才是好的,因此除了送吃的也不敢去打扰柳玉。
柳玉被放出来,终于阴转晴,见了江云就扑上去抱住他:“你可不知道,这次还是托了芝芝姐的福,我才能出来一趟,可得趁着这次好好玩。”
江云不明所以,看向周芝芝。
周芝芝一笑,道:“说来话长,咱坐下说。”见张翠兰也在廊下,周芝芝喊人:“婶子早啊。”
张翠兰笑道:“早听见你们几个小娃娃说话了,来了快坐下聊,婶子给你们拿吃的。”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