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芝芝前几日从娘家回来后便身子不爽利,闻不得一点腥味,吃饭时也捂着嘴作呕。起初以为是病了,就给吃的治风寒的药。
最后还是他家大嫂和婆婆有经验,什么话也没说,悄无声息带着周芝芝去找许郎中,才知道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胎坐的还算稳。幸亏发现的早,没由着折腾。
家里要添新丁,一家人脸上都掩盖不住笑,走在路上别人一问就忍不住炫耀起来。
江云也高兴,他还没见过刚出生的娃娃,不知道是不是和小狗崽小猫崽一样,巴掌大软软的?
“我、我也绣了几个肚兜,送给芝芝的孩子。”还不知道是男娃女娃或者哥儿,江云都做了几样,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上好的棉布料子,穿上最柔软,花也绣的仔细。
顾承武冲夫郎一笑,道:“明日一起去。”
第二日吃了早食,顾承武和江云提上礼,往村长家去。经过村里祠堂,一刻钟便到了。远远看见村长家院门开着,王山扶着周芝芝正散步。
见了顾家人来,王山和周芝芝都跑到门口迎接。旁边拴着一条白狗,见了陌生人就开始吠叫,凶狠的很。
王山把白花往里面赶:“去去去,回窝去!”
周芝芝拉着江云的手往院里走,把两个男人甩在后面,坐在廊下有说不完的话。
江云好奇摸了摸周芝芝的肚子,生怕碰坏了,只敢小心翼翼触碰,还抬头好奇问:“孩子、孩子就是在这里面?是什么样的?”
“我也不知道,应该同我小侄儿一样,生下来皱巴巴跟小柴杆子似的。就凭他爹那样,指不定又是一个木讷的小王山,”自打有了身孕,王山比她还紧张,一孕傻三年这话反倒在王山身上应验了。
嘴上是嫌弃的话,心里却对这个孩子期盼的很。周芝芝抚摸肚子道:“等他生下来,我要让他认你做干爹爹。”
江云也高兴,他终于不是最小的了,也要当长辈了。道:“我、我给我干侄儿,不对……或者干女儿干哥儿做了几件肚兜,就当提前的见面礼了。”
他打开小包袱,里面是五六条颜色不一的肚兜,针脚细密样子灵活,质地也格外柔软,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周芝芝怀了孕情绪不稳,一下见着江云做的肚兜,感动地直落泪,开玩笑得多生几个,让江云当干爹爹当个爽快。
另一头,王山一边和顾承武说话,一边扭头看媳妇,就怕哪里不适需要照顾。他转过头道:“你家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顾承武神色一顿,之前想过这事。也不得不说,方才看夫郎对未出生娃娃的期盼,他也生了立马要孩子的心思。可生子不易,哥儿比女子更难。多的是成亲两三年才怀上的哥儿,就是怀上了,若养不好,那也是鬼门关里走一圈。
他摇摇头:“不急,等多赚些银子,将来才好仔细养着。”
王山不多掺和人家家事,带着顾承武往圈里去看牛。他家买的是大水牛,正值壮年的时候,一身力气多的是。牛性格也温润,大眼睛里毫无攻击力。
“你拿去用便是,只每日喂三顿鲜草。不忙的时候拉出去放放,后山脚下长了青草,往那栓一天,它自己就能吃饱。”
养牛不难,回家的路上顾承武牵着牛慢悠悠走着。江云距离几步远,他既好奇,也有些害怕这庞然大物。最后还是大着胆子,轻轻摸了摸牛背。水牛回头看了他一眼,晃动尾巴继续走,瞧着温和的很。
顾承武眉眼一笑,任由夫郎玩耍,若这牛真要攻击人,有他在也不会让夫郎受伤。
张翠兰也第一次近距离看牛,她胆子倒是大,直接靠近啧啧感叹:“记得小时候家里条件好,吃的起干米饭,但也没买过牛。这下可算摸到了,乖乖,这快赶上人高了。”
村里大多人买不起水牛,便买了便宜的黄牛。黄牛脾气暴躁,若教不好,性子起来了攻击人也不少见。相比之下水牛温和,力气也大,庄稼人没有不喜欢的。
大黑小黄正躺在院子里互相追逐,陡然看见庞然大物,都吓得嗷嗷叫,退开几步远龇牙咧嘴做威胁状。水牛看了它们一眼,理都不理会。
大约是被无视了,大黑在媳妇面前丢了脸,继续冲着牛叫唤,大有打一架的气势。
张翠兰用脚虚踢一下大黑,把它赶走。又把小枣红的食槽挪了一些,添了水给牛喝。安顿好牛,张翠兰和江云背着背篓,到村边野地里割鲜草给牛吃。
第64章
二月底, 山上积雪冰瀑全部融化。顾家小院升起炊烟,稀饭在锅里煮着,顾承武还没吃早食, 把牛牵到水田边拴着,扛起锄头下田开沟渠。昨天傍晚巡田才发现,原有的沟渠被淤泥堵住,水流不进田里。
顾承武脱了鞋, 把裤脚挽至膝盖,踩进淤泥水田里。还没彻底入春, 田里仍然是冰凉的,连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都激灵了一下。
通了一个时辰,沟渠才引水成功,五亩地并不集中,还有一半在山那头。水田两岸桐子树绿叶翠顶生机勃勃,再过一月, 漫山遍野都是桐花。
水牛被栓在桐树边,低头用嘴寻地上的青草吃。等它吃足了, 顾承武给水牛架上铁犁, 赶着水牛下田。他走在牛后面,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里,时不时轻轻抽打牛背, 控制速度方向。
水田犁的深, 原本板结的淤泥干土松软起来,加上山间雪水灌入,不一会儿水便没过泥面。这点水还不够,需得到人的膝盖才行。
河对面影影绰绰走来一人,是来叫顾承武回家吃饭的江云。两岸绿油油的桐子叶被风吹动, 在江云头顶簌簌作响。
“早食好了,你快、快收拾收拾,吃了饭再来。”江云站在岸上,看到顾承武被冻的通红的腿,眉间有些担忧。
顾承武正驱动牛前行,泥点子不免沾在衣服上,他看了眼浑身脏污的自己,道:“你和干娘先吃,不用等我,我尽早犁完,趁着上工前再进一趟山。”
春后窝冬的动物已经出来觅食,他既承诺过教小栓子打猎,自然不能嘴上说说,早些把人教会,也是一条谋生的路。若有了野兔野鸡往镇上酒楼送去,就是一笔收成。
江云嘴唇微动,想说什么,顿了一下道:“那我、那我把饭给你送来,今早做了一筐蒸糕,煮了三个咸鸭蛋。”
顾承武停下歇息片刻,怎么会看不出夫郎的担忧。若不是隔着水岸,他必定要上手摸一摸夫郎的头。没办法,顾承武依了他道:“成,我等你。”
说完,就见岸上的小身影往家跑,隔了一会儿,江云挎着一只篮子。里面是咸蛋蒸糕,还有切的泡豇豆,木桶里装着菜粥。
顾承武借着沟渠的干净溪水洗了洗手脚,挨着江云半步的距离坐在田埂上,终于可以喘口气。接过江云递来的蒸糕,大口咬下去。
他吃饭不算斯文,动作却好看的很,和村里那些爱吧唧嘴的汉子都不一样。江云撑着下巴瞧他,听他和自己说话。
“你和干娘吃过没?”
“还没呢,”江云摇摇头,给顾承武剥咸鸭蛋道:“干娘去徐婶子家育秧苗,还没回来,锅里饭都留着。”
第一次只有他一个人吃饭,江云没什么胃口,便想着先给相公送饭,送完自己再回去吃。
说完,嘴巴便塞来一块蒸糕。江云愣了一下,眉眼弯弯浅笑,咬了一口推回去:“我、我不饿,你吃,若是不够家里还有,我再回去拿。”
蒸糕份量十足,配上菜粥怎么都够了。顾承武不贪食,吃饱便足够。吃完饭又和江云坐着吹吹风,趁着无人时偷偷拉住夫郎的手,等到夫郎要羞赧的时候,又恶趣味地放开。
陪着休息片刻,顾承武继续犁田。江云收拾碗筷往回走,到家时张翠兰还没回来。大黑和小黄叼着狗盆殷切看着,后面的鸡鸭鹅也咯咯哒嘎嘎嘎叫不停。
江云揉了揉小黄狗头,道:“等我、等我喂完鸡鸭,就给你们泡饭。”
从麻袋里舀一勺谷糠,混着苞谷面拌好,就能给鸡吃一顿。用手敲打盆子,咚咚咚的声音一出,三只母鸡两只公鸡都飞奔过来。
鸭子大鹅便没那么胆大,喂食的时候躲的远远的,等江云放下盆子,才成群结伴嘎嘎跑来,一盆子苞谷粉有一半都被拱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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