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纪事(45)
但是他又不能真的甩手不管里面那一位,否则皇帝哪天回过神来,恐怕又要转过头来怪他为什么不肯帮那一位说话,皇帝之所以让他伺候那一位,还不是相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待那一位,不会让那一位受到半点委屈的。
这边高庸还在感慨心腹难为,那边皇帝已经扔下他入内了。
内殿里面烛火通明,景帝快步走过去,掀开榻前厚厚的幔帐,就看到了侧身向里卧着的身影。
看着好像是有点瘦了,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景帝顿时觉得卫衍好像真的瘦了,心中便有了几分心疼,转念一想,更多的恼怒涌上了心头。
卫衍和他闹成这样,到底有什么意思?
他只不过想让卫衍低一下头,又不是要他的命,值得他这般死死不肯退让半步吗?还是说那个卫衍根本就没见到过人影的韩小姐,真有那么好,值得他闹到现在?
他又没说永远不让卫衍娶妻生子,犯得着为了个根本没见过面的女人,不管不顾到宁愿惹他生气,让自己落到现在这个悲惨的地步?
还是说卫衍真的以为他不敢把他怎么样,最后肯定会事事顺着他?
景帝一生气,脑中就冒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念头,没有任何逻辑可言,但是就算没有逻辑,他依然觉得理全在自己这边,换而言之,错全在卫衍那边。
第三十九章 对错
高总管出去后没过多久, 卫衍远远就听到了皇帝仪仗回宫时闹出来的动静。他离开桌边, 上了榻, 翻了个身, 让自己面朝里面, 仿佛这么做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似的。
皇帝并没有马上进来,而是与高总管在外面说了一会儿话。
他俩的声音压得很低, 而且榻前的九重幔帐全部放下来了, 隔绝了很多声响,他静下心听了一会儿, 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来。
就算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不过猜也猜得到,必然是在说他的事。
不知道皇帝会不会答应,让高总管帮他给家里带个口信?
卫衍的心里难免存了一点期盼, 虽然他很清楚, 这点期盼是不会实现的。
因为这段时日, 皇帝根本就不打算讲理了, 当然,卫衍其实也懒得和皇帝继续讲理了。
这道理根本没法可讲,皇帝一旦觉得自己没理了, 觉得自己说不过他了,就要恼羞成怒, 就要用身体来镇压他, 让他没有余裕再说话。
这般蛮不讲理无法用言语沟通的皇帝, 已经完全让卫衍无话可说了。以后,皇帝生气也罢,高兴也罢,都与他无关,就算皇帝想要继续抱着他的身体发泄欲望,他也下定了决心,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受着,只当这个身体不是自己的,皇帝爱怎么折腾都随他去。
过了一会儿,说话声停了下来,开始出现脚步声,卫衍听出来那是皇帝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他虽然竭力控制自己,身体还是忍不住微微地颤抖起来,某个地方也隐隐传来难受的感觉。
他一直努力想把自己当成死人,但是他的身体却不是真正的死物。
这些时日,他再一次用身体深刻体会到,榻上的事可以给他带来极乐,也可以带来无数难受。皇帝每夜都要使出种种手段,让他把那些销魂蚀骨的滋味尝过无数遍,直到他的身体彻底驯服在皇帝的身下,才肯罢手。
其实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些什么。就像皇帝说的,就算让他去娶妻,然后皇帝夜夜将他留宿宫中宠幸,让那名女子独守空房,他也无可奈何,不过是苦了那名女子而已。
或许事到如今,他仅仅是为了赌一口气,才每每在情热关头,皇帝诱哄着让他说“好”的时候拒绝开口,仿佛那个“好”字是兵败如山倒的关键,只要一出口,日后再也没有收复失地的可能。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幔帐被掀开了,很快传来了皇帝在宽衣的声响,卫衍明知道无济于事,还是忍不住向里面挪动了几寸,将额头紧紧抵在里侧的帐子上,好像这么做,就能够逃避接下来发生的事。
皇帝没有和他说话,只是拉过他的手腕,揽过他的腰,将他翻过身,将他拖出来,拉松他腋下的衣带,挑开他的衣襟,褪下他的中衣,然后抱住他,开始每夜都要重复无数次的步骤。
无声地羞辱,反复地折腾,逼出他的眼泪以后,又开始刻意温存,重复又重复,直到他乖乖抱紧皇帝的背,才算正式进入欢爱的过程,然后还要捱过最后的逼问,才肯放过他,让他尽享房事的欢愉。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折腾,每夜都要这么来上几遍,直到彼此都精疲力竭,才相拥着入眠。
卫衍也曾试过就是不遂皇帝的意,不管他怎么折腾,就是不肯去抱住他的背。可惜饱尝欢爱滋味的身体,每每都会在紧要关头背叛理智,而他又不敢伤害自己的身体,用别的疼痛来拉回陷入欲望漩涡的神智,每每还是会如皇帝的意,抱紧他,用身体无声地哀求他赐予快乐,却又在欢愉的余韵褪去后感到无尽的茫然。
有时候他不由得怀疑,到底是皇帝疯了,还是他自己的脑子不正常了?他们已经到了沉默以对的地步,却依然沉湎于这样的身体纠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要和朕闹了好不好?”皇帝今夜又像往常一般,在最紧要的关头停住了动作,附在卫衍耳边呢喃,“乖,说‘好’,朕就让你舒服。”
皇帝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面,带着些沙哑,充斥着不容人抗拒的蛊惑味道。若是以前,皇帝这么蛊惑他,卫衍恐怕早就做出清醒后懊悔唾弃的事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
卫衍呜咽着,双臂抱紧皇帝的背,用尽全身的力气摇了摇头。按照惯例,只要再撑一会儿就没事了。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停下来,皇帝自己也撑不了多少时候,只要他能比皇帝撑得久,皇帝自然拿他没辙。
“卫衍,你该不会以为朕真的拿你没辙?”可惜,今夜皇帝似乎已经厌烦了每夜每夜重复相同的步骤,却始终无果的结局,在卫衍摇头以后,皇帝强硬地拉开他的手臂,毫不留恋地离开他的身体,“朕不过是……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景帝没有说下去,或许这个原因,他现在还没有真正想清楚,他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下榻离开了内殿。
他需要出去冷静一下,继续待在里面,他连掐死卫衍的心都有了。
明明在他的身体下面如此享受,就是死不肯承认,好像每次都是他在逼他一样;明明身体早就习惯了被他拥抱,偏偏还心心念念不忘女人,他以为他这样的身体还能去抱女人?
景帝怒火冲天,继续把所有的错都归到卫衍头上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住他心头越来越难受的感觉。
他没错,就算他真的错了,也不是他的错,都是因为卫衍这个笨蛋硬是不肯听话,事情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反正不管怎么说,所有的错都在卫衍身上。
这是景帝的逻辑,也是每一位帝王的逻辑,这是他们的本能,只有拥有这样的本能,他们才能在厮杀中决胜而出,才能端坐在那至高处,冷静执子天下这盘棋。
卫衍简直不敢相信,皇帝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直接扔下他掀帘而出,直到皇帝的脚步声真的远去后,他才颓然倒下去,用手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其实,该生气该愤怒的人是他才对吧,皇帝他到底有什么立场,在这件事上比他更生气更愤怒?
卫衍挪开手掌,望着左手手腕上面的锁链苦笑,到此时已经无话可说,只能无言以对,谁对谁错早就不重要,争得不过是那口气。
可惜,他的苦笑还没笑完,皇帝就快步走了进来,上了榻也不和他说话,只是用力抱住他,再一次开始享用他的身体。
卫衍再次用手掌盖住了眼睛。不管他的心里多么不甘愿,多么想要在整个房事过程中,把自己当成死人,但是他的身体根本就不肯配合,不但不配合,还要明目张胆地背叛他,还要在整个过程中,自动自发去取悦身上这个拼命欺负他的人。
如果他能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一直咬到出血,如果他能使劲地掐住自己的掌心,一直掐到青紫,那些疼痛马上就可以让他陷入了混乱的脑子清醒过来,马上就可以让他的身体从这不堪的状况里面脱身出来。
只是他想做这些自残的行为之前,皇帝的话就会在他的脑中飘过。
“你弄伤自己给朕看看,朕的确不会把你怎么样,不过朕保证会在你的家人身上找回。”。
相同的话还有诸如此类:“你不肯用膳是不是,你爹都一大把年纪了,要不要朕把他宣来,跪在外面直到你把膳用完?”
这些威胁未必会成真,皇帝可能只是随口说说,吓唬吓唬他,但是卫衍不敢赌,他不敢去赌皇帝会不会一怒之下真的这么做。若只是涉及他自己的安危,他敢赌,但是事关其他人的安危,卫衍根本就不敢赌。
所以他不敢弄伤自己,更不敢不用膳,到了最后,他唯一的反抗已经幼稚到仿若一个笑话,那就是——不和皇帝说话。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和皇帝说过话了,只记得这样的自己,这样的身体让他越来越不想开口。
甚至,就算想要用手掌遮住脸,不让皇帝看到他此时的表情,也是不被允许的,很快,蒙在脸上的手被皇帝强硬地拉开,被示意环到皇帝的背后。
“好了,别哭了,是朕不好,朕不该就这么扔下你不管。抱紧朕,朕保证会让你舒舒服服的。”景帝用舌尖舔着他的眼角,温言安慰,信誓旦旦地许诺。
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个原因他才觉得难受,还有,他只是感觉到难受,什么时候哭了?
卫衍这么想着,脑中却一片混乱,很快,他就没有力气再去计较这些东西了。
第四十章 宠幸
一番云雨过后, 景帝依然牢牢抱着卫衍, 舍不得松开手,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卫衍, 手掌则摩挲着他的背, 在卫衍背上摸了一会儿,景帝的心里就起了坏心思, 手掌开始慢慢往下。
刚刚享尽了欢愉的身体, 根本就抗拒不了他的撩拨,不过是片刻的时间, 卫衍的耳垂就慢慢红了起来, 呼吸声也变得急促起来。
景帝见此情形,嘴角很快就翘了起来,露出得意的笑容,不怀好意地在卫衍耳边轻声问他:
“很舒服是不是?要不要再来一次?”
就算卫衍心里再不甘愿, 依然不得不承认, 这种事的确很舒服, 但是再舒服的事, 也要做得适度,如果不顾体力做得太多的话,其实会很辛苦, 特别是刚才,在皇帝的刻意讨好百般温存之下, 卫衍的身体享受到了极乐, 同时也耗费了大量的体力, 实在不愿意再来一次。
他拼命摇头,表示他很反对,他很不愿意,试图直起身来脱离皇帝的怀抱,不让他再这么摸下去,免得摸出更多的火。可惜他的挣扎无济于事,很快就被皇帝镇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