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在末日套路前男友(132)
“谢谢你没让我变成一个疾世愤俗的疯子。”
樊青松开了手,那副画落在了地上,被风吹到了孟光的脚边,白色的light在角上静静地署着。
light这个艺名曾经是一群人的信仰——后来他们大多数成了亡命之徒,也许连孟光这个最憎恶联盟的疯子都没有想到,会有人对他留存着这么温柔的解读。他疯了,却给了别人解药——哪怕只有一个。
樊青并不囿于过去,她明白孟光因为口中的“信仰”犯了什么罪。他在刀尖上走过去,拖着长长的血迹逐渐地步入了极端。这些罪孽并不能因为她的一面之词而免除。
樊青后退几步,目光终于从孟光身上移开,然后消失在了楼顶。她要说的说完了,如释重负。
时舟一直沉默不言,站在楼顶边缘的那个人也是。
孟光看着地上的画,他没有伸手去捡——他一只手抓着栏杆,也没法去捡。最后,它被风吹下了楼顶,在空中飘荡着,好像方才飞过去的那一只自由自在的鸟。
孟光声音的质地像羽毛:“她死了。”
时舟安静地看着他。
他说:“我到处去画画,我走在大漠上,哪里都去,平民窟,矿场,城市废墟,走私商人窝,小型变异人的聚集地。”
孟光的脸上露出一种惆怅的神色,他说:“我到了一座地下商场,人在那里,都变成了亡徒,金钱和野心在生命的前面。我在那里见到了她。”
“她竟然长出了她的双腿。但是她的羽毛失去了光泽。她本来应该是一只骄傲的天鹅,却沦成了双眼空洞的奴隶,向人们乞讨着阳光和食物。为了满足私欲的士兵们折磨她,她也只能蜷起身子说‘对不起’。”
“然后……然后我便知道了,她是秦苛的实验原料。她的双腿,是秦苛的手笔。在那里关押着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原料。”
“时零对你说得一部分是错误的。孟恩和一直知道秦苛私下进行禁忌实验的事情。他只是装作不知,放任秦苛一直做下去罢了。因为他也知道,秦苛做的这些肮脏的勾当,的确是人类未来的出路。”
孟光摇头,讥笑了一声:“你们现在享受的这一切东西——抑制变异的药剂,操控变异人的能力,甚至……可能在不久之后会与它们产生交流的能力,都是秦苛亲手从鲜血里剖出来的。他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但是谁也不能否认这些成果。”
“他失控而心性变得极端,杀了你父母,这时候养虎为患的孟恩和才去追责他。”
“这无可厚非,孟恩和是为了‘联盟的未来’,这是一个联盟代领该做的。”孟光笑了一下,“可我为什么恨孟恩和。因为你。”
周遭变得十分安静,风也倦了。
时舟皱眉:“什么。”
孟光笑了一下,说道:“你还是不知道。”
孟光看向时舟,说道:“你十九岁开始着手接管联盟的事务,时舟,这么多年,你有走进过这个世界最黑暗潮湿的地方看过一眼吗?你就是一只被养着的金丝雀。你的决策是总是为了地上的枝繁叶茂。那底下的根系呢,任其腐烂。”
“那只天鹅为什么变成了奴隶,因为移民法。”
孟光的眼睛浸在忧伤里。
“你扩大了移民法里老弱病残的占比。这看起来也十分的人道主义,但是这些人要怎么在竞争残酷的青空城生存下去?你又主张建立了收留所。后来,总务院不愿白白地往收留所投大量的资金,将投入缩减了一半。再后来,孟恩和为了缓解收留所的压力,将判断为‘失去大部分劳动能力’的人,送到了秦苛那——他缺原料。”
时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一直在瞒着你……你相信我吗。不信。那你为什么那么相信孟恩和,他可是我父亲。”孟光自答自问道,“他牺牲了一半‘没有用’的,保住了另一半弱势群体的生活权利,听起来好像是一个理智和人道的结合体。”
孟光道:“可我厌恶骗子。”
他松开了手,单凭着双脚,站在了边缘。
他说:“她本来已经被驱逐回了新世界……如果你不要那么高傲的怜悯,让他们在大地上自生自灭呢,如果,他们饿死,老死,还是病死的都是自由自己掌控呢。”
“如果……你当时能跟随我去流浪,就不会是青空城上的笼鸟槛猿。”
时舟静静地听孟光说完,两个人对视。
时舟缄默。
孟光笑了一下,说:“我说完了。”
他啧了一声,说道:“但好像并没有多么心情舒畅。”
时舟黑色的瞳孔里倒影着他的身影,是一个不知悔改也不懂回头的人,孑立在天地间。
过了很久,最后他和风也告别了。
孟光还是笑着的,对他说道:“走了。”
时舟瞳孔慢慢地缩小。
孟光后仰,消失在楼顶边缘。
时舟闭上眼睛,时间流逝得十分漫长。
他还是自由了。
……
“陈院长,”研究员说道,“我们在衣疏的体内检测到了一种很不同寻常的频率,我认为应该和他的‘交流’能力有关。”
陈宸推了一下眼镜,看完了他递来的材料,手指轻轻叩着检测单,说道:“这应该是一个突破点,那就从这着手吧。”
研究员:“好的。”
陈宸举起检测单,皱着眉再次浏览了一遍,嘴中嘀咕着什么东西。
突然他眼角一隅闯进来一样东西,他将眼神移过去,发现外面的灌木丛上掉落了一张画。
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
“嗯?”陈宸推开了窗户,伸手,把它拿了进来。
上面是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的芭蕾裙,高傲地扬着头,是一朵纯洁又自在的花朵。
陈宸没有太过在意,将画往桌子上一放,开窗的时候灰尘吹进来眼睛里。他摘下眼镜来擦了擦眼镜。
“唔。”他将手拿开的时候,模糊的视线下,那副画好像变了一副形态。陈宸一怔,站远了一点,发现这好像是一只展翅的白鸽。
陈宸看着别出心裁的话,微笑了一下,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她是一个女孩,
她是一只白鸽。
……
两年后
……
“我再次重申一遍,不可能,滚!”
亲卫缩了一下肩膀,刚走到徐将军的办公室门口,就听到这么一声吼,整个走廊里都余音绕梁。
他就知道了徐少爷肯定在里面。
果不其然,带着口罩的徐尽欢若无其事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关上门,朝亲卫点头示意。
亲卫道:“徐总理。”
现在徐尽欢是监督院的总理了。
“你还是正常叫我吧,这称呼一直没习惯过来,”徐尽欢说道,“怎么,你来有什么事吗。”
亲卫道:“修复北城的材料有部分不够,领主让我来申请调用一些军用中型机出发去北方……”
“哦,”徐尽欢的声音在口罩下显得有点小闷,“那你好好气一下他,专挑愁人的说。”
亲卫:“……”
徐尽欢走了,顺道跟路过的职员打招呼。
徐彦成仍旧不同意徐尽欢跟衣疏的事,徐尽欢硬磨了两年,不但没有解决,还把父子关系搞得更加僵了。
这件事上,一直三心二意的徐少爷似乎吃了铁心,摆明了结果只有两个,要么说服徐彦成,要么把他爹气死。
他还任重道远。
亲卫耸了一下肩。
徐尽欢照旧来到了研究院。还没接近目的房间,就看到陈院长跟他的一级研究员和特级研究员热火朝天地吵架。
他们之间调侃,研究院里全都是些二傻子——等级观念为无,日常守则当白板。陈院长这种功勋级的人物经常混迹于一二三级研究员群里,不管有没有外来组织学习团,随时随地都能吵起来。他们见着都不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