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座下尽邪修(19)
长夜手里的碧绿长笛颜色通透,表面上看起来只是精致一点,他一边擦拭一边往上面加禁制,一重一重地印刻上去,比李还寒那把血剑封得还要狠。
这是妖族的“断舍离”,外形可以随时变化,上古现世,在妖族的传说之中,妖尊天犼就是拿着断舍离化成的长剑,把当时的妖神钉进无量天阙之上的。
长夜擦拭得还算用心,脑海里想着师尊身上淡而清绝的香气,有些出神的时候,不远处忽地响起一阵边走边说的声调。
“你看见了没?江应鹤,就是方才跟咱们代掌教下棋的那位!”
“嗐,那谁能没看见啊,也就咱们合欢宗的能有这份儿眼福,这么距离地看到修真界十大美人之一,啧啧啧……”
擦拭碧色长笛的动作顿了一顿,长夜移过目光,看着走近的那两个穿着合欢宗弟子服的男人。
“看他那个冷傲如霜的劲儿,我就特想把他压在身下凌.辱,凌.辱你知道吧,哎哟喂,我回去得找个这一款的炉鼎……”
“呸,就你?听说江应鹤一千年前刚刚修行时,有好多人想养着他,你猜怎么着,被他一剑一个地打趴下,还宰了几个过分的,哈哈哈,你说这么好的模样,怎么就不让碰呢?明明是双.修双赢的事儿。”
“他们那种只会修行的剑修啊,就是没尝过这个滋味儿。”先前那人
猥琐地笑了一声,“要不你拿一壶鸳鸯春情酒给咱们人如冰雪的江仙君试试?他没准还会缠着你呢!”
“这你也敢?”后面的人跟着道,“我看装得这么正经的剑修,应该用点猛药吧,把七日合欢拿出来还差不多……”
他话音未落,语句猛地噎在了喉咙里,被一阵骤然响起的笛声打断。
这笛音穿透耳膜,似乎一直穿透进了脑子里,蕴含着极度可怕的危险感觉,但被笛音穿耳的两人却完全无法动弹,砰地一声跪倒在地上。
就在两人连痛吼都喊不出来,惊疑畏惧到极点时,笛音间响起一声轻巧的落地声。
随后,是脚步踩碎树叶的声音,在这些微声响响过之后,两人却连动都无法动一下,眼珠子都不能转动。
笛音停了。
两人如蒙大赦,正想起身呼喊时,一股更重的力量将他们的身躯压进地面里,口中更是发不出丝毫声音。
最先说话的人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脊背上忽地又是一沉,被一脚踩进了地面,只能见到面前那人墨绿色衣摆。
他听到了一阵似有若无的笑声。
这声音似乎还有着少年之感,有一些活泼和玩闹的意思。
“你们,好大的胆子啊。”长夜像是笑着在说这句话,他的眉宇和眼眸之间,无不显示出少年清澈单纯的模样,和眼底盈盈的笑意,“江仙君,也是你们可以觊觎的人么?”
这话问得太散漫了,似乎根本不是一句疑问,甚至像是在谈一个笑话。
被踩断脊椎的人趴在地面上,浑身都因剧痛而颤抖,而旁边的人用尽力气抬起头,见到长夜露在外面的半边侧脸。
墨眸丹唇,美得几乎有些雌雄莫辨,眼睫乌黑纤长,长得宛似一种无害的小动物。
但就是这个相貌纯洁无害的少年,笑着掀开了脚下同伴的头盖骨。
血液满溢,腥气四散。
可旁边目睹的人却连句恐惧的尖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听到这个美丽到外表几乎有些柔弱的少年,用他清澈的嗓音继续说下去。
“我师尊的名字,我师尊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
他扬起唇,眼中的墨色深不见底:“至于你们……污染到我了。”
就在这句话尾
音落下的瞬间,长夜手中青笛一挥,两人的躯体顿时化作一片尘灰,连地上血液都蒸发干净,什么都找不到了。
少年重新擦了一下笛子,转过头望向江应鹤跟童归渔论道之处的那个方向,自言自语地道:“我师尊不让别人污染到我,我要做一个好人,你们理解一下吧。”
他擦拭完毕,将笛子收了起来,仍旧非常活泼、兴致很高地过去找他师尊了。
就在长夜回到江应鹤身边时,合欢楼内中的论道对弈刚好结束。
江应鹤站起身,对着童归渔行了一个简单的礼,道:“多年不见,但,就到这里了。”
童归渔叹道:“如果你我以后的问道之路一片坦途,多年不见,也只是弹指一瞬而已。”
江应鹤略微颔首,正将带着蓬莱派弟子们一道回去时,何护法忽然进入楼内,脸色有些不对地跟童归渔道:“代掌教,宗中灯堂内,有两个弟子的魂灯……在方才熄灭了。”
合欢宗魂灯常燃,人死灯灭。童归渔愣了一下,问道:“是在外游历的弟子?”
何护法摇了摇头:“就在宗门之内。”
童归渔登时脸色一紧,但并没有往江应鹤以及蓬莱派的身上联想,而是即刻去查这件事,授意一旁的何护法送归玄微仙君。
这是合欢宗之事,江应鹤自然不可能开口插手,李还寒和秦钧都被他使唤去照看蓬莱的弟子了,故而他身边只有方才进来的小徒弟一个人。
江应鹤挽住他的手,领着长夜离开时,忽地听到一旁压得很低很低,有些不安的话语。
“师尊……”他小声道,“是不是魔修或者鬼修什么做的啊,合欢宗里有邪修么?”
长夜的手紧紧地拉着他的袖子,无论教导多少遍,还总是一副全心依赖的样子。
江应鹤知道小徒弟胆子小,很没有安全感,便软和了一些语气,轻声道:“没关系,你跟在师尊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
这真是一个陌生的词汇,让他的谎言、他的伪装,他一切博取亲近而做出的假象,都变得充满了诱惑力。
如果他此刻能露出尾巴,一定会用天犼粗.壮的毛绒尾巴缠住他的腰,让面前这个人没办法离开他。
长夜抬起眼,眸中隐隐发光地看了他片刻,随后喉结隐蔽地滚动了一下,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手指将江应鹤抓得更紧一些,指骨都有些泛白。
“嗯!”
第17章
清净崖。
浓夜蔓延,冷风呼啸。
灯台上燃了几只烛,光芒低垂,映在江应鹤色泽寡淡的衣袖间,在李还寒的视线中轻轻地一晃。
“怎么回事?”江应鹤解了束发的银冠,乌黑发丝垂落下来,柔软地缱绻在肩头。他稍稍板着脸,继续问道,“毁人仙途,不留余地,会遭人记恨。”
李还寒立在他面前,身上是玄色的长袍。他的眼眸鲜红如血,极其地幽邃难测,只有在落到江应鹤的身上时,才能显露出几分特别的温柔。
“师尊。”他声线低沉,“那人诽谤你,我就……”
李还寒只说了这两个字,就足够让江应鹤心软下来了。
灯火幽然,映照在李还寒的眼前。他看着师尊修长窄瘦的指节微微屈起,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这双手适合拿剑,更适合被按在天魔教最柔软的床榻上,徒劳地抓起被褥……适合被吻出一片片泛红的痕迹,适合被他的手一寸寸地覆盖、一点点地叩紧……
他眸中的血色沉郁了一刹,最后又飞快地褪去。李还寒抬起眼,看到江应鹤略显散乱的衣着和发丝,那双清冷中却又柔和的眼眸映出自己的身形。
“怎么能因为我就失去理智?强出头。”
江应鹤虽然还是责怪了一句,但神情已经缓和下来了。他手畔边放着摊开的观剑卷,里面的剑器已经看过许多遍,但还是没有特别相中的。
“你是真的失手?”江应鹤问道,“还寒,不许欺瞒师尊。”
或许是“欺瞒”这两个字触痛了李还寒的神经,他皱了皱眉,没有直接说,却抬手握住了江应鹤的手指。
上一次相握,还是在前往合欢宗的鹤灵车辇上,即便江应鹤体温发冷,放在掌中,他也觉得心跳随之炽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