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时接过红纸,打开一看,手指装模作样的掐算着,微阖着眼睛,摇头晃脑的说:“妙啊!……即是有缘,老道也不收您的钱,待到吉时,您给老道一颗果子,让老道沾点喜气就好。”
老太太脸上一喜,顿时明白了南时话中之意:“您的意思是……这八字很合得来?”
这八字是真的合得来,而且女方子女宫紫薇天府坐宫,主子女有三四人呢,这还不算,男方有文曲坐子女宫,要是换在以前那就是状元的命,现在嘛,搞个大专大学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双方夫妻宫也是主的幸福美满,琴瑟和鸣,虽然偶有口角,却也是一时之气,床头打架床尾和。别看这几个字轻飘飘的,算尽天下夫妻的命盘,能得出这样的结果的都是万里挑一。
这一点南时还真不是唬人。
“若是再早上五十年,少不得还要称您一声‘老封君’。”南时夸了一句,老太太顿时眉间喜色难掩,从袖子里掏出钱袋看也不看的就要往南时手里塞:“北道长,真是谢谢您了!那再有劳您给算个吉时?看看我那儿子什么时候办事比较好?”
南时算了算,这简单,直接看黄历就挺好的,只不过新郎父母宫有吊客之相,宜早不宜晚。“五天后就是吉期,若是来不及,就要在二十三,若是再晚,怕这一桩大好的姻缘不稳。”
“啊?”老太太傻了眼,连忙道:“这……是不是有点太赶了?北道长,您能说说为什么吗?”
南时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他将钱袋塞回了老太太手里:“待成婚之日记得请老道吃一枚果子沾沾喜气即可,今日便不收钱了。”
老太太也没听明白,但是也懂算命这一行的规矩,先生说的越是捉摸不清的就越准,怕说得太清楚了遭天谴,要是不准的、胡编乱造的,那就可劲说不就完了?
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老太太推搡着要把钱给南时:“不行不行,这钱一定要收,不收不行我心不安!道长,您就收了吧!回头一杯水酒也绝对不忘了您!”
南时一想,对哦,这钱还真得收。
他打开钱包,从中抽了一毛钱的毛票出来,剩余的还给了老太太:“这些就够了,多了不行。”
“提前完婚,也好冲冲喜。”他又提醒了一句,这才提着自己的幡子和铃一步一晃的走了。
老太太这才恍然大悟,她想到家里看着就不太好的老头子,顿时心如刀绞,连着对着南时走的方向拜了几拜,脚下如飞的回家去了。
南时这头叹了口气,这不是最近能找他算命的全是鬼嘛,一下子就没反应过来老太太这应该还算是个活人——虽然如果按照现代来算应该是死了的,但是谁搞得清楚天道爸爸是怎么算的呢?
及时补救吧。
南时上了大街,用这一毛钱买了八个白胖的大面馒头,走到墙角散给了小乞丐们。
他自己也不在意这里脏不脏,就蹲在墙角和他们一起吃——这年头可比现代混乱的多,现代也不少见有组织去控制乞丐行乞的,这年头更别说了。
与其给点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拿到手的钱,还不如管他们一顿来的实在。
“多谢道长!”小乞丐们给南时道了谢,立刻捧着手里的白面馒头狼吞虎咽了起来,南时也不介意,就蹲在他们旁边和他们一起吃,还问他们讨了口水来喝。
吃完了,一行人猫在一起晒太阳,有一个看着比较大的小乞丐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来,打开布包一看,是一小块麦芽糖,他小心翼翼的把糖塞到了南时手上:“道长,吃这个!”
南时自然是不会吃的,他牙不好,一吃太甜的就牙疼:“不必了,你们吃吧,老道我年纪大了,牙不好喽!没这个口福!”
小乞丐点了点头,他低头在麦芽糖上舔了舔,觉着有些甜味就立刻拿开了,递给了下一个。
下一个小乞丐也是如此行事,这一圈下来这麦芽糖除了表面湿哒哒的,其他还和原来的一样。小乞丐看了一眼,将麦芽糖藏好了,变声期的嗓子听着有些沙哑:“道长,您别坐这儿了,衣服都脏了。”
“有什么脏不脏的。”南时捋了捋胡须,心中一动,问道:“老道我初来S市混口饭吃,你们知道哪家人要办红白喜事吗?我便上门去讨个生活。”
这一问,小乞丐们顿时就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这真是问对了人,整个城里哪有比他们更清楚的这些琐事的?为首的小乞丐说道:“道长,这个我知道!前头大王家巷刘大婶家闺女已经在找媒人相看了,道长可以去他家看看。”
“还有还有,前头小王家巷的齐家老头要死了!”小乞丐们连说了七八件事儿,大多都在这片区域,远倒是不远,但都跑一遍就很远了。
“你们怎么不说那个呀!”有个小乞丐推开了其他人,冲到了南时面前献宝:“前头那个水务大楼您看见了吧?”
他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里面的一把手,姚书记的儿子前些天中了邪呢!送到那个洋医院去一点用都没有,到现在都没醒!我前些天听他们家的刘保妈说姚书记要给儿子找个道长招魂呢!说是有一百块大洋呢!”
南时听乐了:“这我可不成,我只会算命!”
“别嘛!您去试试!您这样的好心人,迟早是要发财的!”小乞丐拧了拧鼻子说道。
“那得看老天爷给不给我这个命才行啊。”南时起身,拍了拍衣服:“行啦,我也要走了,多谢你们几个陪我这个老头子聊天。”
小乞丐们一叠声的给他道再见,南时摆摆手走了——他走得还挺小心翼翼,专门往巷子里钻,无他,怕平地摔被人看见,丢人。
没料到走了好一阵南时身上都没发生什么倒霉事儿,他还故意喝了几口水,甚至还专门去踩小石子,都没事儿。
天道爸爸终于不盯着他了?
算了,还是先回家吧,要是等到明天没事儿,那应该就是真的没事儿了。
他沿着巷子的阴影闲庭信步般的走着,铃铛挂在了幡下,随着他的步伐叮咚作响。
出了巷子,再拐两个弯,就差不多能到家了。
突然之间有人喊道:“等等!那个青衣道士!你给我站住!”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哨声。
一个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的人骑着自行车到了南时面前,他伸手抬了抬自己的警帽:“你,对,就是你!道士证拿出来看一下!例行检查!”
南时:“……?”
道士证?他一个厉鬼,为什么要有那个东西?!
巡警见南时迟迟不作声,抽出别在腰间的警棍和手铐,骂骂咧咧的说:“啧,前头才说过上面风头紧,就又迫不及待出来骗钱!老子最讨厌你这种骗钱的老东西!看什么看!伸手——!跟我去局里报道!”
南时:“……???”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来自袁天罡称骨歌
第50章
“陆哥, 您回来啦!”在南时和这个巡捕刚踏进巡捕房的一刹那,就有两个有眼力界的急匆匆的跑上来迎接了,其中一个无比顺手的从他手中接过了绑着南时手的手铐:“豁, 哥你又抓了一个啊!”
陆洗风——也就是逮捕南时的那个巡捕非常干脆的撒了手,抬手接过了另一人递来的茶水痛饮了几口:“没道士证的, 先关起来, 查一下来历,有家人的通知家人来领人, 没家人的按照条例该关几天就几天!”
他想了想又说:“算了, 我亲自去!”
贺理才瞅了两眼南时, 嘴里粗鲁的道:“听到没有!老实点,自己往里面走!看你一把年纪了还靠骗人吃饭,丢不丢人啊!”
南时倒是不慌, 一脸老神仙模样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摆长袖, 自动的走进了牢房。
“瞧他那人模狗样的,我呸!”贺理才啪的一下把铁门给关上了, 转而又去奉承讨好陆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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