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听完他的话后,却见裴如昼无比坚定地摇头说,“要是我不去,更没有办法给父亲交代。”少年的语气格外认真。
作为裴大将军的老部下,尤唯宁知道,大将军对裴如昼的要求一向严格,而当年的大将军,更是一直身先士卒……
犹豫了几息,尤唯宁终于艰难地点头了:“去吧,千万要注意安全,平安回来。”
“是!”裴如昼无比郑重地向尤唯宁行了一个军礼,接着便一点犹豫都没有的,跟着方才的人一起向城楼下走去。
昼兰关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裴如昼骑着雪蛰,从城门内奔出。
雪白的战马,嗅到风沙的气息后忍不住激动的嘶鸣了一声。它的声音被淹没在了黄沙中,最后与背后的城楼一道,消失在了楼上人的视线里。
狂风裹着砂砾向裴如昼的面颊划来,他眯了眯眼睛,试图用长长的睫毛阻挡住风沙。但也只是眯了眯眼而已,裴如昼的心中,没有半点畏惧。
看着少年的背影,尤唯宁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将军大人,裴公子长大了。”
当初裴大将军,总是在部下面前说,自己担忧裴如昼一直是个孩子性子。而军营中那些看着裴如昼长大的将军,也都觉得裴如昼的个性有些过分天真洒脱,担忧他未来能否独当一面。
但是现在,真正看到裴如昼成长之后的样子,身为长辈的尤唯宁既欣慰又遗憾。
裴如昼长大了,而他的身上背负的东西,恐怕比祖辈还多。
此时骑马向风沙中去的裴如昼还不知道,自己这一趟,并不只是简单的观察前方有无异常。
而未来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将会被永远被记载在大易的史书上。
第38章 守土之战
昼兰关外的风沙很大, 他们的耳边只能听到狂风的呼啸声,而要是张口的话,也只能吃一嘴沙子。
所以明明是一队人马一起出去的,但等马匹离开城门后, 裴如昼的世界就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里的风太大, 就算是战马也受到了惊吓。有些马不愿意继续前进, 甚至还有一些转头向城门而去。不过是一转眼的时间,裴如昼的身边就没有了人。
“雪蛰, 别着急,稍稍慢一点。”见状,裴如昼轻轻地拉了一下缰绳, 他拍了拍雪蛰的脖颈。而那马儿也像是能够听懂裴如昼的话一样, 将速度放缓下来。
一般人处于这样的境地,紧张是难免的,比如在裴如昼看不见的地方, 那些年轻的士兵, 比他们的马儿更加忐忑。
他们或许不怕死,但怕未知。
只有裴如昼,表现出了一种超乎寻常的镇静——毕竟他可是幽冥界的常客, 这世界上没有裴如昼害怕的地方。
雪蛰放慢了速度,可依旧在坚定地向着黄沙深处而去。
至于马背上的裴如昼,也没有一点放松警惕的样子。他始终注视着前方,观察着是否有异常情况。
“停,雪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如昼又一次拉住了缰绳。
一人一马就这样矗立在了黄沙中, 往常喜欢东跑西跑的雪蛰, 这一次无比配合的停了下来, 而裴如昼则在这个时候,努力向着前方看去。
他刚才好像看到了一道棕红色的身影?
这个颜色与黄沙实在太过相近,就算是裴如昼,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停顿几息,他直接从马背上跃了下来,接着犹豫一下,慢慢地向前走去。
看到裴如昼的动作,雪蛰也想向前走,但是它最终还是选择乖乖留在原地。
刚才走的匆忙,众人没有交流太多,可实际上将军敢派这几个人出去探查,便是觉得外面就算有异常情况,也不会太严重。
或许会有沙匪趁着这个时候来昼兰关,亦或是西域流民。
毕竟大易已经和西域签订了和平协约……
但是刚才那个颜色的人影,却叫裴如昼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无论是大易还是西域诸国,均以金为尊,所以最像沙子的颜色,是不会被人随意穿在身上的。
次于金色的,就是红棕色了。
这个颜色与沙漠的本色太过相近,尤其是像今天这样天气不好的时候,以及黄昏那几刻。
凭借他的经验,行走在沙漠中的人,大多不会穿这个颜色的衣服。
万一与大部队走丢,或者遇到了风沙,其他人很难找到他的位置。这无疑是一种自断生路的行为,就连沙匪也不会这么干。
除非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明明风沙已经能够掩盖一切生息,但裴如昼还是屏住呼吸缓步向前。
然后他看到——那道黑影的确是个人!
这人身材高大,身上带着一张巨大的木质弓箭。
裴如昼擅长使弓,但是他还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弓。
而就在远远看清楚这一幕后,裴如昼便立刻向后退去。他知道,沙匪都是使刀的。
裴如昼将内里集在足尖,向着雪蛰所在的位置奔去。接着以最快速度飞身上马,向昼兰关的方向而去。
同时裴如昼还在仔细寻找着刚才那些和他一起来这里的人,现在去了何处。
要是他们被刚才的人发现,恐怕会有麻烦……
不过还好,在看不清楚四周,也难以确定前进方向的情况下,人一般都会在原地打转。
那群人并没有走远,发现没有办法前进之后,他们便只能转身向依稀可见的城墙而去。
“走!”看到熟悉的人,裴如昼立刻大声让同伴与自己一起朝着城内而去。
就在城门关闭的那一刻,风沙被隔绝了开来,而裴如昼的心中忽然有了答案。
他知道那个人打算做什么了!
那把弓,之所以如此之大,是因为它配的羽箭是带火把的!
裴如昼很多年前,曾经在坊市间见过有西域人杂耍,表演射这种带小火把的的箭。现在仔细想想,除了箭的大小不一样外,剩下的地方几乎没有差别……
昼兰关是一座沙漠小城,这里雨水很少,建造房屋更多考虑的是通风和隔热。因此城内的大部分普通人家,都是用厚厚的黄土夯墙,再以蒲草为盖。
要是不小心沾了火,那便是成片受灾。
只是……昼兰关的城墙极高,几乎从来没有羽箭飞上来过。
那种沾了火的羽箭,方向更难控制,甚至那张弓也很难拉开。
裴如昼的心乱成一团,但是行动上却没有耽搁一下。他以最快速度登上了城楼,向尤唯宁说出了自己看到的景象,还有心中的想法。
同在这一刻,昼兰关外的风沙,忽然停了下来。
不对……它只是换了个方向,朝着大漠深处刮去。而因为风来处有城池阻挡,所以前面原本漂浮在空中的烟尘,忽然落地亦或是朝后而去。
守在城楼上的众人看到——在远处,有上千号佩戴着重甲的士兵,而除了寻常的刀剑外,还有马车拖着沉重的油桶。
他们在沉默中靠近。
果然是火。
但是城楼上的人并不惊慌,因为裴如昼刚才的那番话,尤唯宁已经提前叫人备水。昼兰关城内的钟声也在这个时候敲响,整座城池都严阵以待。
也正是这个时候,裴如昼刚才的疑惑,终于寻到了答案。
他看到等到走近后,有两人同时在上下扶住了弓箭。接着,又有一人用一个结构复杂的木质长架挂住了弓弦。
有了木质长架的固定,弓箭变得稳固许多,而瞄准起来也变得愈发稳定……也不知这东西,究竟是谁设计出来的!
弓弦外的人正用自己全身的力气,向后退去。
“不行……”裴如昼忽然咬牙说。
他看到,因为自己刚才的话,此时城楼上的人们已经拿起了盾牌,同时搭箭向下方射去。
裴如昼想这盾是挡不住下方的箭的。
那沾了火的箭大概率会直接越过城楼,向昼兰关城内袭去。
昼兰关城楼上的箭,像是雨点一样的向下落,巨大的投石机也运作了起来。但是不远处的人,却几乎没有几个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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