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桥一侧对着修士,一侧连接半天空的甬道。
傀儡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参与考核者,速速持木牌前往。”
一些境界不高的仙君略微迟疑,最后依旧坚定地选择上桥。他们证道,多少有点手段,拖延几个呼吸掰碎木牌的信心还是有的。
杜圣兰同顾崖木,以及罗刹道君一同走上桥,结伴的人不少,基本都是抱团,桥上甚少见到有独行侠。
云雾在甬道口形成一层天然的屏障,看不透里面有什么,罗刹道君传音道:“一般传讯符在小世界无用,如果随机落在不同点,就去最高的山峰下汇合。”
说完他又看了眼顾崖木:“你们两个的传送点应该不会太远。”
按照傀儡的分配法则,稍后更有可能是差不多实力的修士被分配在同一片区域。
三人前后脚迈步入甬道,杜圣兰一步踩了个空,身体急速下坠。
自入练虚期后,杜圣兰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瞬移的痛苦,这次彻底回味到了。
手腕传来刺痛,随即身体猛地一晃,脚终于接触到了陆地,杜圣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有狼狈栽倒。
“你还好吗?”
听到人声,他警惕地抬起头,目光一顿,对方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修为气息。
“远道而来,你一定累了,不如今晚就在我家借宿?”
杜圣兰抬起头,前方的城门大开,站在外面都能感觉到人间烟火的热闹。大街上每个人带着微笑,相互间不断打招呼。
这些绝非修士,仿佛就是定居在这里的普通老百姓。
后方是荒地,现在已经快日落,荒地没有藏身的地方,显然不怎么安全。对比下杜圣兰选择进城,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试探问:“我来的时候摔了一跤,现在脑子都不太清醒,请问你是……”
“叫我铁柱就行。”
听他的说话方式,两人像是第一次见面,杜圣兰面色有些古怪:“我们认识吗?”
“当然不。”
“那你请我去家里住?”
说完这句话,杜圣兰敏锐地察觉到铁柱的脸色有了变化,好像很诧异他会问出这个问题,眼神甚至变得有些恐怖。杜圣兰冷静地补充一句:“你和我认识的人完全不一样,这地方我来对了。”
铁柱恢复了一开始的和善,笑着表示:“我们福乐城的百姓当然不一样,我们信仰爱与奉献。”
快进城时,铁柱突然痛苦地拧了拧眉,‘唔’了一声。
杜圣兰:“你没事吧?”
“腰背上的老毛病了。”他背着很多柴火,语气充满了暗示性。
柴火上有很多小细刺,好像还在动。
杜圣兰并不想帮忙背,可他每不作为多一息,铁柱眼底的寒意就多一分。
细长的手指隔空放在对方肩上,柔光顺着肩胛骨渗入,铁柱腰背一阵酥麻,嗷嗷地叫唤。
杜圣兰反客为主,眯了眯眼道:“我是大夫,我刚检查了,你没毛病,不会是在骗人吧?”
铁柱恼羞成怒。
杜圣兰更怒:“走,去找官府评理。”
他甚至能随时能让一个瘸子随风奔跑,露一手后,旁人没理由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铁柱连忙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何况我们这里也没有官。”
真正进城,杜圣兰切身体会到了这里的夸张,笑意和问好就没有停止过,还有不少担心他没钱,往怀里塞钱的。
杜圣兰用神识笼罩人群,没有发现顾崖木的踪迹。
“今天就我一个外来者吗?”
“在你之前,还有一个,借住在老王家。”
杜圣兰想了想:“相逢即是缘,我想去见见他。”
铁柱很好说话,领他去了一间普通民宅。
院子里站着一位老人,和善地端着一个铁盆出来:“你吃啊,是不是不合胃口?”
青眼阴犬正考虑咬断大爷的喉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魇?”
魇回过头,看到杜圣兰没有一点惊讶。它本来是想上界质问一下那梵海尊者答应的事情为何一件都没有做到,有之前立下的天道誓言,它并不担心梵门会对自己出手。
寻着梵海尊者的气息,被那白光吸引,阴差阳错魇一并参加了考核。
上界的灵压对它影响同样很大,魇的成绩只能算是倒数,雷池异变,傀儡的威压骇人,无形中遮住了部分死气,隐藏在众多仙君中的一条狗并未引起太多注意,看到的只当是灵青道君新找的宠物。
老头见它不吃饭,无奈叹了口气。转身从厨房端出另外盛好的饭菜,端去给其他地方。
从一进入宅子里,杜圣兰就闻到了尸臭味,随着老头把地窖门打开,更加强烈的气味扑面而来。
铁柱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还一脸艳羡:“那里住得是老王的媳妇,一年前死了,老王把地窖改成了冰窖,尸体一直存放那里。”
最后他说:“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
杜圣兰突然问:“你家在哪?”
铁柱:“往前走,尽头的那家。”
杜圣兰:“晚点我去。”
铁柱顿时不太乐意,杜圣兰却说:“我要在这里,膜拜一下伟大的爱情。”
一句话成功劝退了铁柱,临走前他好像不放心似的,又重复说了一遍:“一定要来。”
杜圣兰点头。
院子里顿时只剩下一人一狗,杜圣兰问:“我动脑子,你来执行。”
魇:“合作?”
这个词太重了,杜圣兰承担不起,强硬表示:“互相利用。”
青眼阴犬心中全是恶毒的念头,等到找了梵海尊者,一定要让对方在小世界趁机杀了杜圣兰,在此之前,双方走得近一些,时刻确定杜圣兰的方位,有利于最终行事。
它点了点头,选择同意。
不久,老头从地窖上来,热情地问他们要不要喝水。
从和铁柱的接触中,杜圣兰大概摸索出了同城民接触的技巧,明面上绝对不能怀疑和拒绝他们的善意。杜圣兰点了点头,又说道:“要喝热水。”
有事情忙活,老头立刻开心地去了厨房,杜圣兰打开地窖,压低声音:“我要知道老太太的死因。”
吞噬是阴犬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这个过程中,它们会一并吸收死者生前一部分的记忆。
阴影飘进了地窖,杜圣兰守在外面,为了免受尸臭味的影响,屏蔽了味觉。
很快,魇重新出现,声音夹杂着几分古怪:“被‘照顾’死的。”
“什么意思?”
魇:“人病后,三天两头有来送好东西的,更有年轻人穿过荒地冒死寻来千年人参,城里的郎中排队免费配药,老头全都仔细给她喂了进去。”
虚不受补,就没了。
“这老太太生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看到有小孩在河边玩水不提醒,眼巴巴等着人掉下去,然后拼命去救,才落下的风寒。”
“还有,这座城市里的人都以长蛆的动物心脏为食。”
杜圣兰沉思片刻:“这还是人吗?”
魇沉默了。
随着太阳逐渐落山,城里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
门外面突然伸进来一个脑袋,铁柱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什么时候来啊?”
他扒着门框,大半个身子是侧过来,杜圣兰像是没有看到对方的胸膛正在凹陷,心脏暴露在外面一样,同样微笑道:“最多半个时辰。”
得到确切的答案,铁柱离开。
确定人走了,杜圣兰化作一道闪电,尾随其后。
半个时辰后,一间民宅传来激烈的狗吠,前方烟雾滚滚,在空中盘旋地上升。
“铁柱家房子着火了!”
杜圣兰漂浮在天空中,看到城里的居民都在往这里跑来,月光下,他们神情担忧,眼底却有着掩藏不住的兴奋。
最先冲进去的中年人,不动声色往屋子里倒了些什么,瞬间燃烧成了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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