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尸体留不得,唯恐被渔民带回去吃,会毒死人。”谢元璟说道。
艾吃鱼在自己的乾坤袋里搜搜刮刮,找出一个普通的黑色瓷瓶说:“用这个,化尸水。”
“嗯。”谢元璟接过黑瓷瓶,熟练地毁尸灭迹,却又突然顿住,侧目凝视,他是习惯了毁尸灭迹没错,师尊的乾坤袋里又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谢元璟直接问:“师尊的乾坤袋里,为何会有化尸水?”
艾吃鱼挠挠头:“应当是开福袋开出来的。”不然他也不记得是哪来的了。
谢元璟:“……”
虽有预料,却还是猝不及防。
黑鱼精已死,艾吃鱼不忍渔村百姓还活在惶恐中,故而扮作小沙弥,去村里告知,江中妖怪已被佛祖收去,诸位尽可安心过日子。
艾吃鱼样貌好,即便穿着灰扑扑的僧袍,依旧犹如天人降临,惹得一众渔村百姓跪拜,以为他便是佛祖显灵。
瞧着跪了一地的百姓,纵然艾吃鱼想解释,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
也罢,反正做好事就做这么一回,以后再也不敢冒充佛祖瞎显灵。
艾吃鱼师徒走后,渔村百姓争相到寺庙里还愿,把小破庙仔细修缮起来,重新供奉香火。
很快,这个寺庙有佛祖显灵一事,不胫而走,成为各地百姓一时的热谈。
师徒来到城中落脚,走进一间茶馆坐下来喝点水。
半口茶水刚刚含进嘴中,艾吃鱼便听到说书先生口沫横飞,讲述道:“应诸位要求,某来讲讲梵净寺的佛祖显灵,除去江中妖怪一闻……”
“却说那妖怪,前日里在江边连吞两子……”
“先生,那是个什么妖怪?!”有人打断说书先生,好奇地问道。
说书先生被问住,这他怎么知道,各地版本众多,都只将其统称为妖怪,并不知是什么妖。
“水中的妖怪,兴许…兴许是只王八成精。”不管了,就当他是八王精处理吧!
反正死都死了,那妖怪也不可能跳起来反驳。
这想法还真和艾吃鱼当初的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噗……”艾吃鱼刚含进去的半口茶水,随之吐了出来,倒是有些同情起那只黑鱼精,活着的时候被他气死,死了还要被人骂。
谢元璟见状,拿出手帕给师尊擦拭。
随后才意识到,其实这样不妥,应该把手帕递给师尊,让师尊自己擦。
艾吃鱼对徒弟没有防备之心,不仅不拒绝,还抬高下巴,让对方擦一擦茶水浸湿的脖子。
对方的信任,让谢元璟心中五味杂陈。
二人长相出众不凡,自走进这间茶馆,引来不少瞩目。如今谢元璟做出亲密之举,更是引来许多窥探的目光。
这些窥探的目光,已变得不够纯粹,暗暗含着亵渎。
却又无人敢上前与之搭讪。
坐在那里喝茶的黄衣男子,倒是气质温润,显得十分无害。
而冷着脸的英气男子,锋芒毕露,如神兵利刃,光是坐在那里,便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很是忌惮。
因此无人敢唐突。
艾吃鱼从说书先生口中得知,梵净寺因为自己瞎显灵,一夜之间名声大噪,惹来各地受妖怪侵害的百姓求佛。
“……”艾吃鱼有点心虚,但不多。
莫说他只是一介小小猫妖,就算他真是佛祖,也不可能满足所有百姓的愿望吧?
艾吃鱼这样说服自己,当前他还有正事要办。他在周围寻找有修为的修士,想跟他们打听一下传送阵。
在中洲,每个修士都知晓传送阵的存在,只不过没有人会吃饱了撑着去下界。
在下界,传送阵有可能是一个讳莫如深的存在,不是人人都清楚。
艾吃鱼放眼望去,满城都是普通的百姓,他便只好退求其次,找一个看起来有学问的人选,向对方打听消息。
结果显然,下界的百姓对修仙一问三不知,连下界仅存的几个仙门坐落在何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艾吃鱼的眼瞳中,不由流露出茫然。
“师尊不急。”谢元璟宽慰他,想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又想起如今不是原形,便遗憾放下,“此地问不出消息来,我们可以去更大的城池中寻找线索。”
总能有办法和修真之人取得联系。
眼下只好如此,艾吃鱼点头。
住在城中修整几日,艾吃鱼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他时而觉得浑身暖洋洋,很是舒服。却不知自己身上发生了何事。
他有些担心,便告诉了谢元璟:“难道是这些日,我胡吃海喝,把身体吃坏了?”
昨日吃的三大条鱼,眼下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若是不痛不痒,应该不是。”谢元璟凝神思索片刻后,说道。
听师尊形容,词汇具是暖洋洋,飘飘然,十分愉悦,他不免怀疑,师尊是不是……长大了。
谢元璟是人,不是妖精,对此也不甚清楚。
“那是怎么回事?”艾吃鱼看着徒弟,在他印象中,徒弟什么都懂。
“这……”谢元璟轻咳一声,迟疑问道,“师尊还记得,自己多少岁了么?”
艾吃鱼想了想:“具体不太记得,约模是二十来岁。”
既然徒弟是二十二岁,那他就含糊一下,反正肯定要比徒弟年长,这样才有师尊的威仪。
二十来岁,那谢元璟又不太确定了,师尊就算再晚熟,也不可能二十来岁,方知人事。
艾吃鱼还在想,是不是自己腹中那三条鱼惹的祸,然而肚子很快又饿了,那三条鱼已然消化殆尽,由此可见不是那三条鱼的错。
“不知道就不想了,先去吃饭。”
当事猫倒是心大,却不知谢元璟在为他担忧,若早知如此,当初在船上就算跳海,也不该来下界。
艾吃鱼确定不是鱼的错,今晚又点了大盘鱼。
他吃得津津有味,旁边来一和尚,对他念诵佛号,他当时犯了难,以为和尚要化缘,可他桌上只有鱼。
“大师你吃鱼吗?”艾吃鱼问得还是相当诚心。
“阿弥陀佛。”和尚又念诵了一句,打量艾吃鱼几眼,随后慈眉善目地笑了,“施主,总算找到你了。”
艾吃鱼眨眨眼,这和尚找自己做甚?
他一脸茫然,直到和尚说:“施主可还记梵净寺?”
哦,债主找上门了!
艾吃鱼由于自个儿心里有鬼,对方还未说什么,他便抢先一步忏悔道:“大师对不住,我以后再也不装佛祖显灵了,我有错。”
想了想又道:“我也不敢再偷吃供品了,我忏悔。”
谢元璟在旁暗暗扶额,和尚都未曾说明来意,师尊何必惊慌。
和尚不是来讨伐艾吃鱼的,他呵呵一笑说道:“贫僧是梵净寺的主持,经年云游四方,日前忽感寺内愿力大增,原是施主以梵净寺的名义斩妖除魔。”
和尚也不是来道谢的,他只是想知道艾吃鱼的名讳,然后记在梵净寺的僧人名单中,这样才好累计功德。
谢元璟听罢,忽然心中了然,说道:“师尊之所以感到身体暖洋洋,想来便是百姓的愿力。”
艾吃鱼不解:“可是真正杀死妖怪的人是你,为何你没有感受到愿力?”
这个他们就不懂了,一同看向和尚。
和尚说:“想必是发心不同。为了做好事而做好事,不算功德,没有发下大愿,也不算功德。”
普通人身上业力深重,做再多的好事也无法填平。
譬如谢元璟,杀孽无数,自然不可能攒下功德。
当然他也不在乎。
艾吃鱼似懂非懂,但这个不重要。
“大师!”他一把抓住和尚的手臂,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你云游四海多年,可知下界的宗门在何处?”
这才是他关心的事情。
和尚错愕地看了眼他,点头说道:“贫僧略知一二。”
想了想,和尚再次开口:“阿弥陀佛,我看施主与佛门有缘,与其求道,不如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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