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鹰遇到麻烦了。”彭伟双手抱胸,好像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没有一点愧疚。
“听说跟乔莉莉有关?”温苍耐着性子继续问下去。如果让陈承和孙宏受到那么多伤害,最后还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那才是不值得。
“嗯,你们的人怎么会有乔莉莉的枪?”彭伟掏出自己的枪,在枪柄上摩挲着,“乔莉莉的枪在这儿都有一串字符,看不懂哪国语言,她额头上都有这样一个刺青。我们看到了以为那是乔莉莉的人呢。”
“抢来的,说来话长……”温苍看了他一眼,“你们怎么认识乔莉莉?”
“这女人,”彭伟恶狠狠地咧嘴笑着,“他娘的毁了我们一整个飞鹰。”
温苍愣住了:“什么时候?”
“前天。我们这些还活着的,都被叫出去搜刮补给……”
他话没说完,温苍扭过头看着他:“啊?”
“啊什么啊?”彭伟挑眉看他。
“乔莉莉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这回换彭伟“啊”了一声:“什么时候?”
“几个星期前的事儿了。”
两个人互相看着,都愣住了。
“你确定?”彭伟问。
温苍点头:“确定,被丧尸咬死的,就在我面前。”
“卧槽,我觉得有点儿冷……”前边林泽宇搓了搓手臂。
“难不成……双胞胎?”李沙问。
“哪有那么巧!”林泽宇压着声音咆哮。
“你们看到的乔莉莉长什么样?”温苍问。
“留着个特别长的马尾,挺漂亮的,跟个瓷娃娃似的。刚来的时候好像受了点伤。”
“哪儿受了伤?”
“手。”
“还有么?”
彭伟回忆了一下:“好像还有头,不过刚来的时候她不愿意我们接近,所以也没仔细找医生看过。”
温苍低头想了想。这情形,倒是和小周那会挺像的。
周明曲跟他们说过自己的猜想。如果乔莉莉的情况和小周一样,如果说她也是处在类似梦游的状态,那么她的行为方式应该就和她生前压抑着的某种情绪有关。
这么一想,他们知道的乔莉莉的唯一目的,就是抓走纪英,她直到死也没能完成这个任务。
但是这个目的,跟毁掉飞鹰有什么关系吗?
说不通。
“当初你们是怎么发现乔莉莉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是队长出去找幸存者的时候带回来的,我们几个当时都没去。”
“那后来她怎么毁掉飞鹰的?”
“这个说来也话长……”
“咱往哪儿跑啊?”李沙从后视镜看到追上来的丧尸,一着急就插了话。
“回飞鹰分部。”彭伟回过头看了看温苍,好像想看他的反应。
温苍没什么反应。
就算他没反对,彭伟也还是咬咬牙说:“对不起了,我们都不是故意放着人不救……都被乔莉莉逼疯了。”
看得出来,他们认错的态度也完全不像逢场作戏。
温苍扭头看向窗外。
那现在变成这样的结果,是谁的错呢?
第68章 奇迹
面包车最后排连一块的座位里,陈承半躺着,枕在孙宏的腿上,闭着眼睛呼吸微弱,持续高烧。
脖子上的伤口结痂变黑了,但结痂不完全,还是有鲜红的血往外渗。
伤口周围,青紫的网状毛细血管在皮肤下隐隐若现,已经往四周爬开了。
陈承的嘴唇发白,眼睛周围一圈儿也有点发黑,看着像陷进去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变瘦了,骷髅头似的。
孙宏什么话也没说,也没哭,甚至没什么表情,只是用那只粗粝的手掌,秃噜着陈承头上的毛刺儿,感受那种和他本人咋咋呼呼的性格有点像的,扎手的感觉。
孙宏个子大,陈承比他小了一个号,也比他矮,小时候无意间一个居高临下摸他头的动作,把他搞炸毛了,被说成存心要他长不高。那会村里人都说被摸头会长不高。
现在突然很希望他猛地坐起来,冲自己炸个毛。
不是军队里的生活,不是灾变后一起逃生的日子,脑海里一旦开始想,就全是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无忧无虑,不用考虑生活,更不用考虑生存的时光。
车里其他人也没人说话。周明曲就坐在前边的位置上,回头看着。
感染之后不到一天,陈承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可是他自己直到现在,除了高烧之外,身体没有其他的不适。
说不定不是被感染呢?
这种不分场合莫名其妙产生的隐隐的期待和高兴,让周明曲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但是这种念头就像水流一样,掐断了一下之后还是本能地继续往下流淌。
他这个烧,有两个特别的地方,一个是持续时间长,另一个就是烧了有段时间之后突然没感觉了,尽管体温还是下不去。
根据现有的医学研究,同时具备这两种特征的病还不存在,只能是某种新型的病症。未知的病症,症状重复的可能性太低了。
如果陈承接下去会突然意识清醒过来,感受不到身上的发烧和不适,也许紧接着就会被彻底感染……如果一切都和发生在他身上的差不多,那么他几乎就能肯定自己确实是被感染了。
周明曲又狠狠拧了一下大腿,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
两次了。作为一个医生,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病人垂危却无力施救,已经两次了。
上一次还是在秦历山山脚下的营地里,那次他逃避了,后来后悔得每晚都会做噩梦。
这一次他没有逃避。
原来没有逃避,不等于就能改变什么。
陈承闭着眼睛,咳嗽了几声。
孙宏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抬起头:“你们有水吗?”
周明曲转过身望了望驾驶座的方向:“好像潘文辉带着。”
“我有。”坐在周明曲旁边的文以安突然说了一句,手臂往后递过去一瓶只剩一半的矿泉水,头也没回。
重逢后,文以安的状态明显不太对,不笑了,虽然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但是少成这样也很奇怪,态度也很冷淡。
“谢谢。”孙宏接过水,把陈承稍微扶起来一点,喂他喝了点水。
喝完之后,陈承稍微睁开了眼睛,虚弱地眨了眨,然后皱眉啧了一声,颤抖着说:“好疼……”
“别乱碰。”在他想伸手摸一摸伤口的时候,孙宏按住了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矿泉水,确定这水不是什么圣水。
陈承的状态比刚刚好像好了一点,虽然说话的声音沙哑,但至少能说话了,还能一连串地说:“你丫刚刚是不是又摸我头了,存心呢吧……”
孙宏想笑,但是一咧开嘴,眼泪就掉下来了。
刚刚都一直没哭呢。
陈承看了他一眼,摸了摸掉在自己脸上的泪:“说你一句还哭上了,哪家姑娘啊你是……”
孙宏抬起手臂擦着眼睛,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
伤口的情况没有好转,反而那些青紫的网状毛细血管已经蔓延到胸膛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陈承的精神状态好了一点儿,反正肯定不是就这么没事了。
周明曲看着陈承,抓着椅背的手指用力得有点发白。
还有多久时间,该在最后说什么,现在就要把刀拿在手里吗……不知道,大家都是头一回经历这种事。
孙宏突然有点疲惫。
“有什么意义呢……我们这么活下去,有什么意义?”
没有人回答他。不是不肯回答,是真的没有人知道答案。
陈承叹了口气:“我撑到现在,就为了听你说这个啊?”他把自己身上携带的军刺抽出来,塞到孙宏手里:“有没有意义,谁也不知道。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意义,所以你得坚持住,坚持活到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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