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飘浮着一只红色拳击手套,白夜认得,这是攻击型氪金道具,正跃跃欲试准备要继续击打。
“没种的老男人。”
白夜啐了一口,白院长这老东西估计是打不过他,只能买这些道具耍花招。
不过刚才被打了一拳,倒是将脑中乱想的思绪全打断了,白夜沉下心,不去多想,他现在思想时刻受到光屏监管,鬼知道想到什么内容就会被处死。
“没种?”
白院长轻蔑地笑了一声:“没种的是你吧,上个副本见到苏亦的时候怎么什么话都不敢问他?”
白夜怼回去:“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
“你憋着一肚子问题什么都不敢问,等着苏亦来认你,结果发现他真的全程无视你,急的不得了跑去堵他……”
白院长轻描淡写地说着,每个字都在戳刺白夜的神经:
“缠着苏亦说了一堆没用的,最后还是不敢问最关键的问题——
“他真的跟你谈过恋爱吗?”
像被尖刀戳中了心窝子,白夜暴躁到极点,带火的锯子在拉扯着他的神经,恨不得将白院长的嘴狠狠撕了。
他怎么可能没跟苏亦谈过恋爱!他明明就是……
“明明就是正儿八经的男朋友,可是高考结束后却怎么也找不到苏亦,你跑回学校问老师,他们说:苏亦应该是出国留学了,根本没参加高考。”
白院长像能读心一样,准确无误地说出白夜脑中的想法:
“你急的发疯,到处找他,苏亦去哪个国家了、什么学校、怎么会突然出国?完全没有一点消息,住址搬家了、电话注销了、Q/Q、微/信、所有社交平台的留言私信全都没有回复,仿佛苏亦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白夜被狠狠刺中了,拳头一瞬间捏紧,他发狠地盯着白院长,这个老男人立在原地,像是穿着白衣的魔鬼,残忍而平淡地说出自己过往所有的经历。
高三毕业后的暑假,他确实在拼命找苏亦的下落,问遍了所有同学,到后来连同学也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他们问你这样找苏亦做什么?你们也不熟吧。
白夜不想鸟他们,这群傻逼不知道他是苏亦的男朋友。
直到有两个关系很好的兄弟也问他:“你这么急着找苏亦干嘛?”
那时的自己烦躁地骂回去:“我男朋友丢了能不急吗!”
时至今日,白夜都记得,那两个朋友惊讶到崩裂的表情,他们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们……什么时候的事?”
那一刻白夜终于意识到,这整件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所有的同学,不管关系远近,一律不记得他跟苏亦的事。在他们看来,自己跟苏亦根本不熟,就是国王游戏的时候有点交集,后来大家都把这事忘到西边去了。他和苏亦也不是一个班的,大家再没有看到过他俩有什么碰面,甚至话都没说过几句。
白夜回忆着当时的自己,他看着同学们一张张困惑的面孔,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心里发渗,背后冒出的凉意直到现在也能感觉到心慌。
“这件事惊动了你的父母。”
白院长冷淡地说着,低沉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
“爸妈发现自己的儿子不仅是个同性恋,而且自我幻想交了男朋友,整个暑假都在发疯,找那个没说过几句话的高中同学……”
唰啦,白院长的手在口袋里摩挲着,发出窸窣声,他缓缓拿出了一张折叠成方块的A4纸,十分平静地展开——
看到那张纸的时刻,白夜的拳头忽然些微地发颤,他有预感那是什么东西!
他曾经见过那张纸,上面全都是狗屁不通的话,他一个字也不相信!
白院长却不肯这样轻易饶过他,他低头,看了一眼这一张白纸黑字,轻描淡写地念道:
“爸妈带你去看了心理医生,做了检查,结果显示:
“患者白夜,确诊为轻中度臆想症。”
“放屁!”白夜冲着白院长怒吼,“这种事怎么可能是臆想出来的!”
这张病历报告他当时就当着医生父母的面撕了个粉碎!不知道现在怎么会到这个老男人的手里……
当时那个狗屁心理医生猜测他可能是由于高考压力过大,破坏了脑神经原本稳定的精神功能,才导致认识情感方面出现极大的异常,臆想自己跟隔壁班的漂亮少年谈恋爱。
……简直神经病!
白夜那时觉得全世界的人都疯了!
他牵过的苏亦柔软的手心,抚弄过的额边乌黑的碎发,学校后门的林荫小道,苏亦在他身旁低着头走路,树叶漏下的光斑在漂亮的眼眸里流动……
那么真真切切的、跟苏亦相处过的全部时光,现在竟然说都是他因为高考压力太大臆想出来的?!
他俩其实就根本不熟??
狗屁不通!
白夜痛斥狗屁医院!当着心理医生和父母的面发飙,一个暑假积攒的不被理解的恼火、找不到苏亦的焦急、还有莫名其妙的惊悚感,全都爆发出来。
除了他本人的记忆之外,现在没有任何人能作证他跟苏亦真的不是普通同学关系。
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抓住白夜的四肢,不断地拉扯他,像五马分尸一样难受。
他心里那么真实的苏亦怎么会…变成全是虚假的臆想!
冰冷的、带着消毒水味的诊室,高三刚毕业的年轻白夜像一头困兽被拘禁在房间里,撕碎的诊断报告雪片一样散在地上。
心理医生坐在靠背椅上,正用一种悲悯的眼神在看他,转头对他的父母窃窃私语:
“你们儿子最近有没有变得这样暴躁易怒?”
白夜转过头,忽然看见父母也用一种悲悯的眼神在看他,像在看一只笼子里的野兽。
他们的脸上交织着难过、不解、欲言又止,他们不再直接跟他对话,而是回答医生:
“好像有的。”
心理医生点点头:“臆想症患者有时可能会伴有暴躁倾向,建议还是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暴怒的十八岁白夜站在那儿,没有人理会他的说法,所有人都用带着点同情的目光看他的怒火。
最后妈妈抹了抹眼睛,含着泪花对他说:“你好好在这里……会好起来的!”
高考结束后的暑假,人生最悠哉的时光,白夜在那个医院里过着怀疑人生的日子。
“在那个医院里,你被迫接受了一次催眠治疗,两次药物治疗。”
唰啦,白院长揉皱那张病历报告,揉成一团,随意扔在地上。
时过境迁,这张报告单上的任何一行字都无法再触动他的心绪了,白院长语气平淡得像在叙述旁人的事件:
“催眠治疗时,医生一直逼问你:如何判断自己和[苏同学]是男朋友关系?是否有明确的告白,或者确认关系的语言文字。
“你说有,但在心理医生更深入的逼问下,你发现你好像看到了那个告白的场景,却说不出时间地点,描述不出你们当时的对话……似乎好像没有告白过。
“医生借此判断,你的臆想症可能有点严重,需要延长住院时间。”
白夜沉默着没有说话,他那时候就觉悟了,绝不能这样赖在医院里,再这样治疗下去,没疯也会真变疯的。
在观察期间,自己逐渐改口承认或许没有告白,他顺着心理医生的话头聊天,说自己可能确实是臆想症,并提了好几次高考压力大,说想不起来很多有关苏亦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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