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很无聊。
白夜自己也清楚。
他不能不许父母离婚继续凑合过,也没权利妨碍父母组建新的家庭,更没道理要求自己就必须是他们唯一的孩子,要享有全部的、唯一的爱。
那样的事,办不到的。
后来他在班上结交了很多朋友,相处得也很不错,但他不可能要求其中任何一个朋友必须视他为唯一,除此之外不许再结交其他人,那样像个偏执狂变态。
在同龄男生还处于性萌发的阶段,对恋爱采取随谈随去的态度,少年白夜就陷入了很认真的思考。
漫长的青春期,最后,白夜想明白了:
这世界上,只有一种关系,可以要求唯一。
至少在一起的时候,他会成为另一个人的唯一,构建出独属于他们的人生,他将会拥有全部的爱,为此,也将付出自己的所有。
白夜坐在驾驶座上,伸出手,手机放在车载支架上,尾端挂着一只毛绒小羊。
小羊伸着手,楚楚可怜地求抱抱,白夜将指尖放在小羊的两手之间,让它轻轻抱住。
指腹贴着小羊柔软的肚子,轻轻往下摁下去一点,摸到一块硬币一样的磁铁。
和它成对的另一只小羊,被扔进了肮脏的垃圾桶,沾满了医院的病毒细菌,不能再和它贴贴了。
白夜低下头,难过的负面情绪几乎要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他轻轻地呼唤着苏亦的名字,额头靠在毛绒小羊身边,像要汲取一点勇气,选择人生的勇气。
车载广播里,M国的Police正在大力追捕他,追兵里估计还混着之前街头袭击的持枪者。
眼前,陡峭高耸的雪山公路,盘旋直上,消失在云霄当中。
他今年十九岁,他依然害怕死亡。
但如果,他把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唯一]丢在这里,弃之不顾,那他会从此活在后悔的阴霾里,一辈子看不起自己。
支架上的手机,被拿了下来。
白夜捏紧了拳头,摘下毛绒小羊挂件,留在身边,手机不关机,开着信号,然后摇下车窗:
砰——
他抬手一扔,将手机对着窗外的蓝天雪山用力扔出去!
手机砸在石块上,亮起的屏幕裂开,沿着山坡一路反方向滚下去,滚得很远很远,远到白夜看不见。
如果有通过手机信号追踪他的追兵,希望这个不算新鲜的小伎俩,能起到一定作用。
白夜抬起头,望向雪山巅峰。
开引擎、踩油门,打方向盘——
车身一转,离开岔路口,离开平坦的前方大道,直接转上了雪山公路!
目视前方,保持车速平稳。
然后——
啪嗒,白夜摁下一个按钮,副驾驶座躺平的椅背瞬间弹成坐立状。
被弹起的“苏亦”瞬间坐直,身体被安全带拉着固定在座位上,脑袋却剧烈晃动,发出昏迷中不舒服的呻吟声。
白夜冷漠地伸手,一把扯下黑头罩,力道毫不留情,接着又一把撕开封嘴的胶带。
呲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粘胶撕扯着柔嫩的肌肤,传来剧烈的撕拉疼痛。
冒牌货“苏亦”大叫一声,从昏迷中痛醒。
白夜看到苏亦的嘴唇被胶带贴的发白了,那样撕,一定很疼。
左胸口里隐隐发出尖锐的酸痛,白夜撇开目光,强迫自己不要看,绝不能在这个冒牌货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软弱。
这个“苏亦”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到车、驾驶座、疾驰的车,窗外陌生的山景,一时还搞不清楚状况,他尖声尖气地叫着:
“白夜,你怎么了,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呀?我…我有点怕,白夜,我们先下车好不好嘛——”
白夜:“你他妈再给我发嗲,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苏亦”吓得瞬间噤声。
刚醒来,他的四肢都是麻痹状态,所以刚才还没有感觉到,现在知觉渐渐恢复,他感觉手腕脚腕好痛,全都被绳子死死捆住了!
“你不是苏亦吧。”白夜道。
“…白夜,你说什么胡话啊,我就是苏亦呀,你看我,这张脸——”
白夜:“你不是。”
对方沉默。
白夜观察到这人在飞快地打量窗外和后视镜。
……估计是想看看有没有人追上来救他。
白夜心里笑了一下,他说:
“别看了,警方正在通缉我,我肯定会被抓到的,你的那些势力估计也在找你吧。”
“苏亦”不说话,乌黑的眼睛打量着他,明明是跟苏亦一模一样的五官,白夜却感觉到一股阴毒。
他绑架“苏亦”,就是为了单独和这人对峙。
想要赢,必须抓住对方的软肋。
这群人势力庞大,不管是单纯拼火力还是拼阴谋,白夜一个人耍不过他们。
所以,必须单独把冒牌货抓出来,不管是警方还是那群势力,要追上他都需要时间。
而这时间差,就是他在这场生死赌局的赢面。
现在这格小小的车内空间里,存在着三个人:
他、冒牌货“苏亦”、和真实苏亦(假定苏亦还活着)。
仔细想一想,谁是最有迫切愿望的人?
越是迫切,就越是软肋,在生死豪赌中越容易崩溃。
初次想这个问题的时候,白夜觉得自己最迫切。
他想要解救苏亦,想和苏亦一起活下去,而坏人掌控着苏亦的身体,坏人还拥有足够的火力杀他,并且能报警与警方合作,他不管想什么办法都是被动无比,困难重重。
从真实苏亦的角度来想,苏亦刚治好先天性心脏病,获得了这么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健康,他们正要一起体验全新的人生,突然,就被坏人替代了。
他会有多不甘心,多想要活过来,身为恋人的白夜最能够体会。
他和苏亦都拥有迫切的愿望,看起来都是软肋重重,但当白夜把视角切换成冒牌货“苏亦”,设身处地想一想这坏批的境遇——
他忽然发现,这个虚假“苏亦”,才是浑身软肋的人。
“白夜、白夜!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通缉、什么警方,我听不懂……”
假“苏亦”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我们回家好不好?你别这样了…你这样…我好怕!”
白夜看见这个人用苏亦的眉毛蹙起伪装的忧愁,用苏亦的眼眶蓄满虚假的眼泪,用苏亦的嗓音发出哽咽,一副惺惺作态欲哭含泪的模样。
真是恶心透顶!
白夜生平第一次这么想杀一个人,如果不是顾忌苏亦的身体,他早要动手了。
他咬着牙关,把影响理智的怒气全部咬住,狠狠咽到肚子里去,脸上的表情看淡生死,冷漠至极:
“别怕,很快,你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白夜攥紧了方向盘,猛地加速——
“啊!!”
冒牌货“苏亦”吓得尖叫起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越野车在雪山公路上飞驰,发出低沉的咆哮声,速度表盘一格一格往上加。
白夜病态地笑了一声:
“你不知道吗?之前我跟苏亦有个约定。”
他随口编出并不存在的阴暗约定:
“我们说好了,如果他的心脏手术失败,我就带着他,开上这条雪山公路,把车速开到200码,我们一起坠山殉情。”
“苏亦”的脸唰的一下惨白惨白,神情一瞬间呆滞了,他嘴唇嗫嚅,满脸难以置信:
“…什……什么?”
白夜脸色平静,语气笃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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