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平然愣了一下,看向连译。
连译站在南灯的身侧,从进来后就没说过话。
他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南灯出声时,他才有一点点反应。
翁平然迟疑道:“您是指连译身上的禁制?那是卓清的所为,我不太清楚……但可以试试。”
山神都发话了,再怎么也得想办法尝试解开。
翁平然思索着,又道:“那不如由我将连译带走?有林玖在您身边侍奉……”
南灯不解:“带去哪里?”
只是治病而已,为什么要带走?就算要去别的地方治病,他也可以一起跟着去。
翁平然神色迟疑,面对南灯,他没有丝毫隐瞒,直言道:“带走他,既是检查他的身体状况,也因为他先前被撤职,还在危险人员的名单当中。”
南灯大致明白了意思,垂下的眼睫微颤。
“此人实际十分危险,不知会不会做出过激行为,”翁平然继续说道:“若您要继续留他,最好先完成审查程序。”
做完了审查,洗清连译身上的部分嫌疑,再看看要不要恢复他的职位。
翁平然话音刚落,桌子上的水杯莫名抖动,后侧空闲的椅子划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休息室内充斥着无形的力量,周遭的事物都被影响。
南灯抿着唇,明显不太高兴。
第48章
林玖心中焦急,出声提醒:“老师……”
翁平然此刻也意识到南灯在生气,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心翼翼道:“您……不喜欢这样的安排?”
南灯看着桌上的杯子,努力收起外泄的神力,周遭的异动很快消失,杯子里晃动的水恢复平静。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力量增长悄无声息又进展飞速,自己都不曾留意过。
南灯看了一眼翁平然,板着脸顺着他的话说:“不喜欢。”
“那……”
翁平然转头悄悄求助林玖,从他眼神中隐约看懂了意思:“那我不将连译带走?”
不带走也行,审查完成之后就让他回来,那就省去更多扣留他的时间。
林玖及时补充道:“不如先恢复连首席的职位吧?审查可以暂时……”
“不行,”翁平然却不同意:“先做审查,再考虑恢复职位。”
这才是正常的流程,内庭的规矩不能乱。
而且在翁平然看来,自始至终连译都不曾为自己辩解过,他的那些事情不明不白,必须调查清楚才行,否则不能让这么一个危险人物继续留在山神身边。
不管林玖怎么暗示,翁平然不为所动。
他是为山神着想,哪怕会让南灯不高兴,也一定要说出来。
林玖见状,暗自苦恼。
他这个老师,虽说心直口快也是一件好事,证明他没什么背地里的心思,但有时还是太过死板。
他接触南灯更久,知道他十分重视连译,两人的关系绝非一般。
此时,站在一旁的连译冷漠出声:“审查什么?”
他不在意什么职位,若不是因为南灯,他早就丢弃了天师这个身份。
南灯抬头看向连译,又看向翁平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林玖的反应最快,拿出通讯器,找到当初的那条撤职的任务公告。
“罪名一,疑似在各地传播瘟疫……”
第一句话就让南灯皱眉,他反驳道:“这不是他做的。”
“的确,”林玖附和,“现在传播瘟疫的嫌疑人,应该是谢运长老。”
他继续念下去:“罪名二,擅离职守、目中无人。”
这一条,林玖主动帮忙解释:“但连首席那时是有更重要的事……我认为情有可原。”
更重要的事,当然是侍奉山神,翁平然默不作声,也勉强表示同意。
“罪名三,疑似与怨魂勾结,且有目击证人。”
怨魂?连译的身边从未出现过其他怨魂。
南灯立刻想到,怨魂可能指的是自己……可能是他先前当鬼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撞见了。
他故作镇定道:“没有,这是诬陷。”
林玖从善如流地应下,也把这一条划掉了。
接下来的两条,是近期才加上去的,一条是声称连译在夜间袭击了某位天师学徒,另一条则是把谷虚的死,也算在了他头上。
但实际上,被袭击的学徒是谷虚所为,谷虚后来意图偷袭两人,又被兔子头吃了魂体,剩余的生魂无法再维持,就此死亡。
听到谷虚的名字,兔子头再次从衣兜里钻出来。
它现在也基本记住了几个长老的名字,而且谷虚背后的伤是它干的,这时候隐约想起来,好像是吞过这么一个人。
南灯对此一无所知,神色茫然:“这些怎么可能……我一直和他在一起,都不是他做的。”
有南灯的“证词”,罪名都被一一解除。
最后一条,林玖话音顿了顿:“疑似杀害卓清长老,并囚禁其魂体。”
南灯张了张口,不自觉地捏紧自己的手指。
这一条确实是连译做的,南灯思索着该怎么帮他说话才好,却突然听到连译的声音:“是。”
连译冷漠道:“是我杀了他。”
休息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分,连译抬眼,看向翁平然:“他在相南想窃取我的生魂,所以我杀了他。”
但死无对证,他现在所说的一切理由,也可以是借口。
听到连译亲口承认,翁平然并不意外。
不过比起其他的“罪名”,这一条更属于私人恩怨,他以前就不想管,现在如果山神发话,也不是不能揭过去……
翁平然清了清嗓子:“那卓清长老的魂体,现在在何处?”
连译垂眸,回答道:“我喂给了秽首。”
喂给了……秽首?
翁平然视线下移,落在了南灯怀里的兔子头身上。
南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秽首是兔子头的名字。
他也低下头,小声询问:“小兔,你真的吃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兔子头抖了抖耳朵,并舔舔嘴唇,表示确实吃过这个人。
翁平然喉间哽住,他对上了兔子头的双眼,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那也算他死得其所了。”
林玖迅速做好记录,来到翁平然身边:“老师,您看这审查……”
他暗示翁平然,过场已经走完,差不多得了。
况且除了最后一条,其余那些的确是对连译的诬陷,南灯亲口说了他与连译一直在一起,不可能有假。
翁平然仔细想了想,心底对连译一贯的印象也有所改观。
在林玖的催促下,翁平然将公告撤除。
而连译杀死卓清是事实,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但他这段时间守护山神有功,两者相互抵消了。
他的职位被恢复,重新成为内庭的首席天师,至少从明面上拥有守护南灯的资格。
这件事终于解决,南灯悬的心落下。
他来到翁平然面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翁长老,谢谢你。”
翁平然心里一软,他原本觉得就这么让连译留在南灯身边还是不妥。
但此刻恍惚间又觉得,只要山神能开心,留着连译也不是不行。
“一点小事而已,”翁平然眼角堆起的细纹明显,“您再休息一会儿?我让人把医院病患的资料拿过来。”
南灯摇头:“我自己去看吧。”
他来到长扬,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这里的瘟疫。
虽然鹦鹉拿走了南灯的头发泡水,但据翁平然的人观察,最近两天被喷水的病患,治愈的速度明显减慢,病症不能完全被清除。
翁平然陪着南灯去隔离区,一边把情况告诉南灯。
南灯衣兜里的鹦鹉睡了一觉,爬上他的肩头抖抖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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