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跟岑天河聊天都是这样,岑天河像第一天来到这世上一样, 看什么都新鲜, 看什么都好奇, 横冲直撞的对着迟铮问东问西, 偏偏迟铮过去的事没几件是经得住回忆的, 每次两人聊不到半小时迟铮就想跟岑天河动手。
今晚的心情已经不可能更差了,迟铮不想岑天河隔两天再来跟自己“谈心”堵心自己一次,忍着心口的疲惫,“我差不多猜到你想问什么,想问就问,改天我不一定还会理你。”
岑天河眼神飘忽,摇头,“没有,我自己都弄清楚了。”
“你那个脑子能清楚个……”迟铮深呼吸了下,“你放心,我的系铃人是大乾元,不是夙辞。”
岑天河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他直视着迟铮的眸子,“你确定?迟铮,你发誓不是?”
形容不出的疲惫胀满迟铮心口,放在平时岑天河让他发誓迟铮不动手也肯定转身就走了,迟铮这会儿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动怒,他淡淡道,“我当年只是有点蠢,但最基本的是非黑白还是分得清的,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夙辞不是一个恋爱脑,我也清楚……”
迟铮看着岑天河,说出了岑天河没敢说的后半句话,“我也清楚,夙辞当年送我出岛,不一定只是为了我。”
岑天河从方才知道是迟铮的小岛在主动要去吞并万灵岛开始,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从现在大乾元和万灵岛的状态看,其实是大乾元在受威胁。
夙辞当年到底想救的是谁,看一直以来是谁最被动就是了。
若夙辞真只是为了不让大乾元出事儿就弄出当年那一出……岑天河不太敢想迟铮到底恨的是谁。
岑天河原本一直把迟铮放在了受害者的的位置上,角色调换后他心里隐隐担心,以迟铮一贯的偏激执着来看……岑天河不确定迟铮是否能释怀,夙辞也许是为了大乾元才殒命这件事。
迟铮说过很多次,他恨夙辞,岑天河不会因为迟铮这段日子对千途的好就忘了这些。
身为赤灵让岑天河不受控的变得婆婆妈妈小心翼翼,生怕再有什么事会威胁到千途。
岑天河的所有心事永远都直接写脸上,迟铮懒得跟他兜圈子了,“我是恨夙辞,但不至于分不清主次,也不会因为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胡乱迁怒,夙辞心里一直就不只是有我,我早就知道……当年只要他有任务,不管我怎么叫他求他,他都没糊弄过任何一个任务,肯定是先处理了任务才会管我……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你觉得我有资格跟他这么非黑即白的较真?”迟铮自嘲,“真这样算账,我头一个没资格再去纠缠他。”
岑天河稍稍放下心,有点尴尬的笑笑,无力的替自己解释,“是我较真了,是我小人之心了。”
迟铮懒得再跟岑天河聊了,原本以为岑天河身为夙辞的赤灵,小岛还不怎么排斥他,他真的能误打误撞的查到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现在看也没比自己强多少,绕了几个弯路还需自己替他理清思路,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提供。
迟铮甩开岑天河,自己回了小别墅。
迟铮坐在屋顶上,探知着千途的气息。
万幸,千途睡得正好,还没做梦。
靠近千途,感知着他微弱的灵力和气息,迟铮原本以为这样自己心情会重新平静下来。
被岑天河一顿横冲直撞搅的疲惫又敏感焦躁的情绪,会恢复如常的。
可完全没有。
果然所有情绪都有个最低落脚点,如果放在几个月前,只要告诉他能在夙辞身边陪一晚,那迟铮愿意倾尽所有来换,别提什么心情好心情差,找到夙辞之前他心情从来就没好过,都无从比对。
这点儿事算个屁。
现在找到了千途,只过了几天好日子,迟铮就不太能扛得住这种折磨了。
该死的岑天河,带着他回忆了一圈最不愿意记起的过往。
想起当日受的苦,想起当日因为自己犯蠢受的罪,迟铮这会儿怎么也消化不下去。
迟铮像是中了邪一般。
他想再靠近千途一点。
想让千途看着他,想听千途说话。
只是像猫头鹰一般和千途隔着一堵墙完全解不了他现在中的毒。
被千途那么温柔的宠爱过,现在的迟铮受不了一点委屈。
已经凌晨两点了,千途这么多天好不容易能睡个好觉,现在也根本没正当理由唤醒千途……
只是在灵师状态守在千途身边单方面看着他,根本缓解不了迟铮现在的痛楚。
人不能太执着一件事,迟铮觉得自己执念太重了,他太想千途,浑身都在疼。
“你能不能……”
迟铮自言自语,“哪怕有一点儿出息呢……”
迟铮察觉到千途的气息有些变化,他抬手,指尖灵力微弱的闪烁了下,同一时刻远处一只睡得正好的灰喜鹊倏然睁开眼,灰喜鹊眸子透白,扑簌簌的伸展了几下翅膀,朝着迟铮飞了过来。
灰喜鹊飞到迟铮身边,盘旋两圈停在迟铮手腕上,如机械一般木然的盯着迟铮,等候着他的命令。
迟铮屏息监控着千途的气息,准备着一会儿让这只灰喜鹊打断千途的梦境。
总是靠给千途打电话太明显了,闹钟更是不能用了,要隐藏的长久,做事就得越发小心。
千途前几天同迟铮说,这个小区的鸟很吵人。
迟铮记得这鸟动静不小,让它去扑窗户足够打断千途的梦了。
迟铮和灰喜鹊一人一鸟雕塑一般在房顶上站着,千途今晚的梦境似乎来的非常缓慢,他翻了个身,梦境消散,又过了足有半个小时才又有了做梦的前兆。
迟铮静静地监控着千途的气息,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都学乖了,为什么还要吃这种苦。
又过了十来分钟,千途再一次陷入梦境。
眼前重重叠叠的迷雾还没散尽,总出现在梦境里的小岛还没出现,千途就听到了楼下什么东西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梦境戛然而止,千途倏然睁开眼。
迟铮今天不在,楼下客厅怎么会有动静。
千途打开台灯,不等他下床,卧室的门把手被拧开了,千途哑然,“你……”
一只灰喜鹊一头雾水的从千途窗外经过,奔着自己鸟巢飞走了。
迟铮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被喜鹊爪子抓过的白痕,心想,真没品啊。
只是自己心情太差,就借机吵醒了无辜的千途。
“不是说白天都不一定能回来吗?”千途也被迟铮弄懵了,“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迟铮看着千途,不知道怎么解释。
一时冲动就进来了,谎都没来得及编。
千途起身,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都三点了,你这是……你晚饭吃了吗?”
迟铮摇头。
反正本来就没吃。
“我去给你微波点东西。”千途往外走,经过迟铮的时候千途察觉到一股寒意,他用手背蹭了一下迟铮的,皱眉,“你这是从冰窖里刚出来?外面这么冷了吗?”
迟铮没说话。
千途皱着眉,“到底怎么了?不是说有事找你,什么事这么急,晚饭都没吃,忙完了吗?还是……有需要我帮忙的?你打电话就行了,怎么还特意跑回来。”
迟铮摇头,“已经没事了。”
千途还想问,但考虑到迟铮那复杂的家境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嘴唇动了动,“……心情不好?”
迟铮默然,心情是太不好了。
千途声音比往常更轻,“……吵架了?”
迟铮忍着对自己的恶心,片刻后点了点头。
千途把手机丢回床上,犹豫片刻道,“可以先吃点东西吗?冰箱里有一点面包,我试试帮你烤一下……”
耍赖就耍到底,迟铮放弃了,索性当个混账,他抚了一把手腕上被喜鹊抓的伤痕,含混道,“……不愿意在我舅舅那借宿,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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